張樂奇看著他的動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也沒說什麼。
他只是默默扒拉幾口飯,好奇問道:
“對了,升旗儀式結束后妙姐跟你說什麼了?我看你倆在教室門口聊了挺久。”
“也沒什麼。”
陸瓚在胡蘿卜燉肉里挑挑揀揀,最終將筷子伸向了另一道菜:
“就是想讓我畫黑板報,還有……”
陸瓚頓了頓。
“還有什麼?”
“說想讓我跟江白榆同學多交流一下。”
陸瓚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聽見這話,張樂奇點點頭:
“我懂了,想讓你試著跟江白榆交朋友吧?”
見張樂奇一副過來人的模樣,陸瓚愣了一下,隨即笑問:
“怎麼,我們張老師有什麼指導性意見?”
“張老師的意見是,可以試試,但不建議來真的。”
張樂奇撇撇嘴,聲音稍微低了些:
“不是我說壞話啊,我這都是大實話。江白榆這個人吧,老師和別班同學都挺喜歡他的,畢竟人帥成績好嘛。但稍微跟他接觸過的同學平時其實都不太敢跟他說話,他壓迫感太強了,又冷又有點兇。總之他不太好惹,你大概率得熱臉貼冷屁股還碰一鼻子灰,所以我建議別……誒?說曹操曹操到。”
張樂奇壓低了聲音,陸瓚順著他目光看過去,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熟悉的人。
看樣子江白榆是剛找見位置,他站在桌邊,一手端著餐盤,一手收著桌上沒來得及打掃的紙團。
他站在那里,明明跟大家穿著一樣的衣服,但看起來就是和周邊的人群和環境格格不入。
陸瓚又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一次失敗的搭話,他不服輸,現在見江白榆一個人,又見他對面是個空位,社交悍匪的本能熊熊燃起,多少有點躍躍欲試。
他盯著江白榆,邊和張樂奇說:
“嘿,您猜怎麼著?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他拿起手邊的水杯,打算端著餐盤飛速躥到江白榆身邊,但他的手還沒碰到盤子的邊緣,就先看見另一人坐到了江白榆對面。
那是個梳著馬尾的女生,眼睛很亮很大,看著就機靈漂亮。
那一瞬間,陸瓚心里的小火焰被澆滅了。
嘖,也是。
即便江白榆對面有空位,那也跟他陸瓚沒有關系。
陸瓚看著那邊,在心里嘆了口氣,而對面的張樂奇還在追問:
“什麼?什麼大膽的想法?”
“……沒。”
陸瓚十分絲滑地停住了自己后續一系列動作,轉而擰開了自己的水杯,找補道:
“我要大膽地大口喝水。”
“哇哦。”張樂奇以為他在講冷笑話。
他又看了眼江白榆那邊:
“我說的吧,他跟誰都不怎麼說話,除了寧渲。”
陸瓚點點頭,收回了視線。
也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沒了吃飯的興致,只漫不經心地拿著筷子在餐盤里挑挑揀揀,過了一會兒,他聽張樂奇問:
“你覺得這菜味道什麼樣?”
“還行,胡蘿卜沒燉爛,牛肉有點老,火候有點大,熗蓮白稍微硬了點,丸子的味道有點不太新鮮……”
陸瓚說到一半,見張樂奇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就沒再繼續。
張樂奇空咽一口:
“……那咱們以后還是出去吃算了,別將就。”
陸瓚還沒意識到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他十分真誠道:
“沒事,我吃飯不挑。”
但說完,他視線緩緩下移,看見了自己餐盤里被挑揀嫌棄過一番的配菜,后知后覺自己的話沒有一點可信度。
他戳戳盤子里被自己咬掉半塊的胡蘿卜,垂眼時笑出了聲。
北川一中每學期開學后都會有場摸底考試,算是摸底,也算是鞭策學生快點回歸學習狀態。考試時間定在開學第二天,題量和時間與正規考試不太一樣,所以一天就能結束。
陸瓚還是第一次感受重點高中的考試節奏,他糊里糊涂地跟著復習,糊里糊涂跟著考完了語數英理綜,只覺得自己混在一群頂尖學霸里面活像個蠢蛋,人生前十幾年都是白活的那種。
“沒關系,我們班速度本來就快,連摸底考試的試卷都是單獨出的,你做不完也正常。”
數學課下課,張樂奇轉過來,看見自己那捧著數學答卷即將坐化歸天的后桌陸瓚,同情地安慰了一句。
陸瓚左耳進右耳出,他看著自己卷子上少得可憐的分數,說不挫敗那是騙人的。
他的成績其實不算差,小學初中甚至在之前的高中都是頂層水平,每次大考也都在年級前二十左右徘徊,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連題都看不懂的情況。
雖然于妙說了,這套卷子上大半都是競賽題,要他不必在意,但陸瓚看著自己大片空白的答卷,心里還是堵得慌。
他沒眼看,捂住了自己的臉。
“陸瓚。”
也是在那時,陸瓚聽見講臺上的于妙在叫他。
他透過指縫望向于妙,想聽聽妙姐有什麼指示,就見于妙瞧看他,視線又越過他看了看后面。
陸瓚順著她的視線望一眼,這就跟教室后面早就為他擦洗干凈的大黑板打了個照面。
于妙跟他揚揚眉算作示意,陸瓚有氣無力地比了個“ok”,于妙這才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