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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大商場人流如織,來來往往,描畫出不下于上河圖的盛況,門前的大廣場更是人從仌眾,一眼瞧去,黑壓壓的,如一朵朵黑蘑菇。
夜晚的商場比白日要熱鬧,除了刻意來商場玩或者吃飯的年輕人,附近的市民吃過晚飯會一家家的來到這兒慢走,散布,或者望著小孩在這玩鬧。
小孩聚集,穿著溜冰鞋、滑板鞋,帶著羽毛球、各類小玩具,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歡聲笑語,在孤月寒星、燈光暗影下,沖散這冬日的孤寂。
解鳴謙將車停在附近停車場,停車場內私家菜幾乎滿地,解鳴謙轉了好大一圈,才尋到一個車位。
下了車,解鳴謙打開后備箱,從里邊拿出蛇皮袋。
程銘禮拎著板凳跟在旁邊,用手捂了捂臉,確定自己口罩和鴨舌帽戴的好好的,不會有人瞧見自己的臉后,才問:“鳴謙,咱倆真的要擺地攤?”
“擺。”
解鳴謙拎著商品走出地下停車場,程銘禮忙跟上去,將小板凳遞給解鳴謙,自己扛包。
蛇皮袋不重,解鳴謙就沒搶,到了大廣場,解鳴謙很快尋到一處人流還算多的空余地方,他走過去,放下小板凳,朝程銘禮攤手。
程銘禮放下蛇皮袋,拉開拉鏈,從里邊翻出墊布鋪在地上。
解鳴謙翻出玫瑰花和兒童小玩具一一擺放,程銘禮見狀,摸出小臺燈打開,擺在四個角落。
小臺燈燈光柔和,照在墊布上的小玩具和玫瑰花上,像給它們打了層柔光,瞧得特別清晰透亮。
瞧見這一幕,程銘禮居然詭異地覺得,這地攤貨挺不錯,高檔。
程銘禮拍開這種錯覺,起身,開始打氣球,打好氣球后栓到架子上。
他邊打氣球邊不死心的勸:“鳴謙,你想兼職賺錢的話,咱倆可以找找其他工作,真的。”
好歹也是南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他淪落到擺地攤的際遇,還不知道要怎麼嘲笑。
最重要的是,他爸會知道,他哥會知道,前者會抓他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后者會嘲笑他一翻。
解鳴謙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呀,但是他抽到了地攤老板體驗卡,沒辦法。
他只能道:“我喜歡呀,可以觀察眾生百態。你要是不喜歡,可以回去噠。”
程銘禮才不回去,“那我也喜歡,我剛剛學相術,正好可以鍛煉下我的看相能力。”
程銘禮入了道,應的五弊三缺是獨。
老天爺的偏愛,可謂明晃晃,一點都不遮掩。
既然程銘禮入了道,且由他引著入道,解鳴謙干脆代師收徒,程銘禮現在是玄陽觀的二弟子。
解鳴謙露出個笑。
他伸手,程銘禮摘下帽子,習慣性得彎腰將自己的頭送到解鳴謙掌心。
解鳴謙揉揉他的頭,笑道:“恭喜,你已經擁有算師之心。”
他收回手,坐在小板凳上,道:“咱們算師,從來不是高高在上的玄者,而是來自群眾的普通人。”
“咱們要將自己融入群眾里,觀察這蕓蕓眾生,體悟這眾生百態。”
解鳴謙點點大廣場里那一張張鮮活的或笑或怒或嗔或怨的臉,對程銘禮繼續道,“旁的玄術師都有自己的印記,但咱們算師沒有。可能街頭碰到的乞丐,流浪的旅者,家門口打牌的大爺,撿垃圾的老人,教書育人的教授,擦肩而過的普通人,都有可能是算師。
”
“算師的經驗,是在一次次實踐中磨礪出來的。”
程銘禮長手長腳的縮在小板凳上,將帽子和口罩放到一邊,聽完解鳴謙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頭。
“所以,你之前在這兒送人玫瑰,也是在磨礪自己的相術?”
解鳴謙:“……”
他沉默片刻,爽快點頭,“對。”
程銘禮肅然起敬。
鳴謙相術上這麼厲害了,都不忘磨礪自己的專業能力,他還有什麼資格不努力?
他已經遲了解鳴謙十幾年,他要加倍努力,才能追上解鳴謙。
程銘禮縮著身子,狗狗探頭般盯著街上行人。
“那個小孩,文氣入華蓋,日后當中狀元。”
“那個奶奶,象眼慈和,下頷無肉主刻薄,咦,怎麼回事?”程銘禮盯著盯著,糊涂了,問解鳴謙,道,“鳴謙,這兩種情況,該看哪種?”
解鳴謙順著程銘禮的視線瞧過去,哭笑不得,“那不是象眼,是老了皮膚松弛,多了幾層眼皮。”
“你別看老人和小孩,老人經歷多,看起來費勁,小孩未來未定,看不準,你挑已經長成了的看。”
“哦,好。”程銘禮就盯著年輕男女看。
程銘禮一雙眼炯炯有神,無論是經過的情侶,還是帶著小孩子的年輕夫妻,被程銘禮這麼盯著,都會下意識地瞄一眼。
本來瞧清程銘禮容貌有點怕的,畢竟程銘禮長得高大,又眉毛濃郁,一張臉輪廓分明,看著富有攻擊性,讓人想要遠離,但視線一落到這邊,難免將旁邊的解鳴謙也掃進來,頓時什麼怕呀想要遠離給拋到一邊。
解鳴謙的帥氣,是男女老少都能get到的那種,精致昳麗,猶如漫畫中走出,昏暗的光線都攔不住他的俊美。
年輕情侶就走過來問玫瑰怎麼賣,年輕夫妻就給孩子問玩具,但聽到玫瑰才兩元一朵,年輕丈夫也買上一朵玫瑰,送給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