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一生,已經能夠預見,他以后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日復一日,沒有多少區別。”
“你瞧見他,以為他行將就木,但事實上,他剛三十出頭。”
三十出頭,在城里還是個躊躇滿志的壯年,有的還沒結婚,但那個山里人,他已經是個爺爺。
他已經被時代淘汰,也被社會淘汰。
他活著,只是活著而已。
解鳴謙望向許仲鳴,“如果你被拐,只會成為這樣的山里人。”
他有什麼資格瞧不起山里人,覺得他們上不了臺面?
若不是他投胎好,他還比不上他見過的那些人。
若是可以,解鳴謙倒也希望讓許仲鳴當年被拐,如此,也不會有這麼多條生命枉死。
他會住在山里邊,渾渾噩噩,起不了害人心思。
許仲鳴不忿,他自詡美慘強大反派,便算跌入塵埃,也能爬到高處,“怎麼可能,我會活得自由,且成為人上人。”
解鳴謙冷笑,毫不猶豫地揭穿他的廢物,“十九歲時,你喜歡同性的事被許家發現,你為反抗離家出走,結果,幾百萬短短一周揮霍殆盡,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到許家。”
“幾百萬,換個聰慧的,足夠過好后半輩子,很多普通人家一輩子的積蓄,都沒有幾百萬。你若真有本事,在外邊足夠自立,還用得著再受許家轄制?”
“我那個時候才十九歲,我大學還沒讀完,我怎麼自立?”許仲鳴大吼。
“窮苦人家的孩子,十五六歲就能養活自己呢。”解鳴謙望著他,滿是輕蔑,“廢物就是廢物,別拿年齡說事。”
他為了攢功德,十二歲就出來辦事了,他說什麼了?
“你!”許仲鳴氣得坐直身體,伸手就想打解鳴謙。
解鳴謙伸手壓住許仲鳴的肩膀,輕而易舉地鎮壓他的反抗,“你看,廢物就是廢物,做什麼都做不好。”
“十九歲那年,你說年紀小還情有可原,二十三歲,出社會了,也該自立了吧,可是你在外轉了一圈,因為銀行卡被凍結,就灰溜溜回去,又怎麼說呢?”
“一個成年人,有手有腳,卻在外邊連一天都待不了,離了許家,你就是廢物,你這樣的廢物,有許家養著,活得比世上許許多多普通人都要好,你哪來的資本委屈?”
解鳴謙厭惡許仲鳴,是因為他身在富貴窩,不惜福不做善事也就罷了,反正許家會養他,他就算是個寄生蟲,只要不危害社會,社會也能包容他不是?
但他偏不,因為那狗屁不值的委屈,入邪道,害人命。
想起死在他手上的一條條人命,解鳴謙恨不得活剮了他。
“我怎麼不委屈?”許仲鳴喊道,“我是衣食不缺,但我沒有自由,沒有親情愛情,我媽媽只知道逼我這樣逼我那樣,逼我做一切不喜歡做的事,還有我爸,我爸對我滿是失望,沒想過將公司給我繼承,他不將公司給我繼承,還想給誰繼承?那些私生子嗎?還是許清和那個藥罐子?”
“他憑什麼對我失望?許一鳴那個吃喝嫖賭一無是處的人,他讓他當繼承人,我比許一鳴有能力多了,他憑什麼將我剔除在繼承人之外?”
“我像是活在荒漠里,呼吸都喘不過氣。那種壓抑感,你沒經歷過,你不知道有多痛苦,這種痛苦,比什麼勞累疲憊痛苦多了!你沒經歷過,你憑什麼說我不苦?”
“我真的好羨慕你啊,你雖然從小被拐,但你父母對你是真心疼愛,你自己也學了一身本事,不像我,父母虛情假意,明明不愛我,卻一個勁管我,還有玄術,我到二十四歲才碰到高人,還開始入道,不像你,從小入了道。
”
“你為什麼運氣那麼好?”
解鳴謙呵笑一聲,他之前說了那麼多,他一字都沒聽進去,只一個勁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他懶得和許仲鳴再分辨苦不苦的問題,沒意義。
他蜜罐子長大,沒吃過真正的苦頭,才會覺得這苦。
而且,無能又廢,志大才疏,才會各種不平。
他只問:“所以,你恨你-媽媽,恨許家,才將有問題的化妝品,送給你-媽媽?”
許仲鳴聽到這個問題,洋洋得意,像是一個自以為做了得意事的孩童,迫不及待宣揚出去,“沒錯。”
“我媽最喜歡她那張臉,我就毀了她那張臉;我爸最看重許家,我就毀了許家。他倆毀了我一生,我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
他從體內陰氣控制不住后,就知道自己遲早被抓,既然他一輩子都完了,他父母憑什麼過得那麼好?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他哥已經死了,他也要死了,他爸他-媽,也跟著陪他和他哥吧。
解鳴謙本來是猜測許仲鳴受人蒙蔽,才會將有問題的化妝品送給薛珠,沒想到,那有問題的化妝品,是他故意炮制的。
他無法自抑地產生惡心感。
他委屈,旁人就得為他的委屈買單?
哪有那樣的道理。
那些被薛珠送護膚品失去容貌失去壽元的人,何其無辜,那被他采補至死的人,又何其無辜!
見解鳴謙沉默,許仲鳴面上的笑慢慢隱了下去,一張臉無比陰沉,“你覺得我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