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既然沒生孩子那麼辛苦,那可不可以再來一回?說不定,我再努努力,你就懷上了。”
方元將眼鏡摘下,頗為無奈的揉揉太陽穴,口中涼涼:“你不是都有兒子了嗎,還不知足?”
他的目光投向客廳,叫了一聲“大頭”。
狗子應聲而到,跑進臥室的時候還向宋吉祥齜了下牙。昨晚他被宋吉祥關在衛生間整整一宿,并沒有過一個祥和團圓的春節。
“這不是嗎?你們父子長得還挺像。”
“大頭太丑,咱們重新再生一個漂亮的小狗,長得像你的。”宋吉祥臉皮堪比城墻,順坡便去掀方元被子,方元被他鬧得笑著躲,大頭跟著叫,一時熱鬧,倒真的有些了春節的氣氛。
只是...鈴聲響了。
方元的電話上閃動著兩個大字——聞軍。
頓時,一切歡聲都散了。
......
第31章 照片
方元掀起被子,光潔的腳趾踩上陳舊的拖鞋,睡褲之下露出一截小腿,曖昧的紅痕招搖刺目。
他走出臥室,離開宋吉祥的身邊,邊走邊滑動電話,一如既往的只聽不說,等著對方言語。
電話中傳來燥郁的一聲“喂”,見無回應,接著又大嚷:“聞方方,過年你都不回家,上哪野去了?”
宋吉祥聽到方元嗤了一聲,語氣陰陽:“我也一直沒關機啊。”
看似答非所問,實是諷刺對方對他漠不關心,猶如棄子。
“我和你媽這不...”
“找我什麼事?”方元打斷對方的絞盡腦汁尚未圓滿的謊言,他靠在五斗櫥上,遠遠的看著正與大頭撩閑的宋吉祥,“我現在還挺忙的。”
“你!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呢?和那個小子?!”聞軍惡聲,透著厭惡。
聞氏夫妻對方元疏離冷漠,究其原因頗多,但其中一個不可忽視的便是他們知道方元喜歡男人。
方元對自己的性向從無隱瞞,但也沒有大肆宣揚。被愛窺探的聞母發現后,他們的表情從驚恐到嫌棄最后變至厭惡。方元覺得好笑,也欣慰于對方沒有從心底將他視做親子,因而并無悲痛欲絕、橫加阻撓,只是冷眼將厭棄及鄙視表現得淋漓盡致。
“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呢?和那個小子?!”
鏡片深寒,方元卻是笑著的,他隨手從五斗櫥上拿起一個擺放的相框,將一個熱吻送給了五歲端著槍笑得傻兮兮的男孩,“是啊,正鬼混著呢,沒事掛了。”
“等等!”方元聽出聞軍將深怒掩藏,換上了無奈,“那個事,我同意了。”
方元一頓,繼而又笑,與他預估的一模一樣,聞軍最后一定會妥協的。他將手中的相框放回原來的位置,打算與聞軍周旋幾句。可眼神輕輕一歪,意外的看到了一個靠著墻壁扣著的相框。棕色的木質紋理,十幾年前流行過的樣式,與剛剛放回去相框的一模一樣。還有更傻的照片不好意思擺出來?方元下意識的拿起相框翻轉。
照片中是一家三口,拍攝于小城曾經唯一的動物園門口,如今那座拱形石門還矗立在那里,方石的棱角已風蝕的圓潤,其上掛著的牌匾更迭多次,如今那處已是徹底荒廢了。
照片上的宋吉祥依舊淘氣,穿著軍裝帶著大蓋帽,歪著腳,做鬼臉,一副欠揍小孩的模樣;旁邊的女人面貌秀麗,笑容溫柔,典型中國式的溫婉女人,并無特別之處;目光稍偏,方元看向照片中的男人,不算高大,深眉高鼻,面目周正,只是眼角帶著一片濃重的紅,遮了半條眉毛與眼瞼,是塊胎記!
!!!方元一抖,險些沒拿住相框!
“喂,喂!聞方方,說話啊?!你說的我都同意了,你他媽別給我拿喬啊!”
方元無視電話中的叫囂,他急急抬目去看宋吉祥,目光剛投過去,便發現對方也在看他,眼神相交,方元心下又是一震。
鷹隼一樣的目光,陰鷙迫人,不應該出現在剛剛溫存過的愛人眼中!他倚著五斗櫥,卻因慌亂重心不穩,踉蹌了一步,堪堪穩住身子,再抬眼時,宋吉祥又在被大頭欺負,一人一狗正在笑鬧,似乎剛剛皆是方元的臆想。
方元穩住心神,將相框扣在原位,開啟了手機的錄音功能,他盡量保持從容,低聲問道:“聞軍先生,詳細說說你同意了我什麼請求?”
“你叫我什麼?!”電話那邊的人在極力壓抑著怒意,卻收效甚微,“請求?你那是要挾!好好好,我也不和你計較了,只要你告訴我那具尸體具體的位置,我就同意你明年重新參加高考,并且不告訴方啟明這件事,幫你隱瞞。”
方元滿意的點點頭:“成交。”他再一次看向宋吉祥,望著那個剛剛還與自己玩笑的男人說了句,“明天我回家細談。”
......
第32章 打生樁
雖說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小城的這隅舊地,還沿襲舊時習俗,剛一入夜鞭炮聲便噼噼啪啪不絕于耳,拉著長哨的二踢腳被熊孩子故意炸在窗沿外,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宋吉祥關于“年”的記憶斷了六年,如今依然用彩色的閃燈裝飾窗口,屋里沒開燈,只有頻閃的光源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