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惹人議論,便走了一站地,離了學校的范圍才到站點等公交。
靠在紅白相間的站牌上,宋吉祥郁郁寡歡,他怎麼也想不通今天的問題出在哪里?是聞芳芳沒在現場?還是人家眼高,沒看上自己?
宋吉祥單手立起風衣領子,覺得絕無可能是后者,若是沒看上,也只可能是沒看上自己懷里這只丑狗。
大頭剛剛吃了與宋吉祥一樣的牛排,如今懷中溫暖,正在昏昏欲睡。宋吉祥見不得它比自己舒坦,撓著它的肚皮把他鬧醒。
大頭無奈,掀開眼皮,四下一掃,忽覺不遠處的站著的身影熟悉,抽動鼻子確認,隨即興奮犬吠。宋吉祥懶散側目,視線由下而上,僅入眼一段指尖便心下一緊,目光一點一點的看上去,最終落在一張過于白皙的面龐上。
是方元。
宋吉祥心中怒氣頓起,昨日的燥郁與失落,夜夢的糾纏與不舍,都化成了憤恨,亟待尋一個出口爆發。
一句惡狠狠的“小白臉”已經含在口中,將言未言之時,卻驀地撞上了一個笑容。
深幕之中,方元回首,輕輕挑起唇角,語言輕且淡,像一段霧一縷風,卻含著百轉的風情。
“宋總,好巧。”他說。
宋吉祥的話囫圇咽回,連帶著燒了一天一夜的火氣。憤恨也好,燥郁也罷,便隨著這樣一個輕飄飄的笑消散了,好像它們的存在,都是挺沒意義的一件事一樣。
“...啊,啊,好巧。”宋吉祥舌頭有些打結。
方元換了衣服,一件深灰色的普通粗針毛衣,配上平版的牛仔褲,簡單大眾,可穿在他的身上,便能品出幾分隨意的風雅。
他向宋吉祥走近了兩步,伸出手在大頭身上揉揉,眼睛卻是看著宋吉祥的:“宋總怎麼在這里?這里離超市還挺遠的。”
“啊...”宋吉祥不想提自己的糗事,指指大頭,“它想這里了,就帶它故地重游一下。”
大頭:“......”
方元彎了一下唇角,將手從大頭頭上收回:“昨天家里有事,便提前與超市解了約,都沒來的及和你說一聲,抱歉。”
一句話,煙花一般炸開了宋吉祥頭上籠罩的陰霾,連帶著今天追媳婦失利的郁郁都變得不值得一提。宋吉祥頓覺自己氣量狹窄,人家家有急事,還不準許先行一步?自己嘰嘰歪歪,著實有些小肚雞腸。
他將大頭往地上一放,伸手拍拍方元的肩膀,豪邁的說道:“抱歉什麼,哪有那麼嚴重,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不告而別,一定是有急事催的。”
“要不,咱倆加個微信留個電話?以后有什麼事也好聯系。”
方元淡淡一笑,岔開話題:“既然遇到了,方便我請宋總吃個便飯嗎?”
宋吉祥一怔,略有驚訝。方元性子冷淡,常拒人千里,這幾日對自己也無多好臉色,如今主動請客,不像他所行之事。
但,宋吉祥答應的極為痛快:“我正好沒吃,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了一肚子牛排的大頭:“......”
路邊的燒烤屋,店小卻熱鬧,最接地氣。宋吉祥喜歡這種地方,比西餐廳待著舒服自在。
方元點了些肉串,菜單翻面:“要酒嗎?”
宋吉祥又是一怔,小白臉氣質高寡,不像個好酒的。
于是他猶豫:“喝...不喝都行。”
“那就來點。”方元做了決定。
......
燒烤店的生意后半夜才消停,劃拳聲與酒后亂語漸息,不少人結束戰斗,歪歪扭扭的相扶而去。
如今店里只剩方元和一個醉漢。
方元看著已經醉趴在桌子上的宋吉祥,臉上露出一個冷笑。灌醉這二貨還真不容易,自己酒精耐受,此時都有些微醺。
他用手輕拍男人的面頰,話中沾著怒意:“宋吉祥,我還以為你今天弄這出兒是有意報復我,卻不知你是真的二貨,倒是真心想追‘聞方方’。”他眼神凌厲似鋒利刀刃,“你今天讓我出盡了洋相,這賬咱們怎麼算算?”
方元扳著宋吉祥的臉,唇覆在他的耳邊輕言:“看你長得不錯,身材也不錯的份上,我上你一次怎麼樣?讓我C一次,咱們就算扯平。”
他用力捏著宋吉祥的下巴,手指深深陷入頰中:“看在你屁股漂亮的份上,我今晚對你會溫柔些的。”
將大頭的破繩子繞在腕子上,方元用力扶起男人。宋吉祥身高體健,又醉得深重,一灘爛泥一般,弄得方元腳下踉蹌,面色更加陰鷙。
就在這個左擁右牽的當口,方元的手機驀地響了,他無心理會,但鈴音一遍遍的響起,像催命的符咒。
無奈,他將宋吉祥又放下,拿出手機看也沒看的劃開。手機中傳出來的男聲急迫又憤怒:“聞方方,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我在你學校外面,有活,你快點出來!”
“今天不行!”方元回得冷酷。
“不行也得行,什麼時候輪到你說得算了!你不出來,我就去你們寢室,也不是沒去請過你!”
良久,方元收起臉上的怒意,認命的垂下眸子,淡淡的說道:“等我15分鐘。”
言罷,他掛斷電話,一臉冷漠的去看宋吉祥。
“算你走運。”他說。
然后修長的手指從桌上拿起一杯冷酒,面無表情的全部倒在了宋吉祥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