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場外的動靜驚擾了場內。一個華麗的動作收尾,方元定在原地微微喘息,他沒帶眼鏡,更顯得眸子涼薄,他往鬧哄哄場外掃了一眼,幾不可查的皺了下眉。
場內響起了零星的掌聲,方元略略頷首回禮,起步滑至墻邊,沿著外域向休息室的方向而去。
剛才那個人是宋吉祥嗎?怎麼到哪里他都招惹麻煩?方元垂下眸子,淡淡吐了一句:“真是個二貨。”
宋吉祥在派出所呆了一宿,他高估了人民警察的心胸,挺好斷的一個官司,愣是讓李警官壓了一個晚上。
早上的空氣凜冽,宋吉祥擼了一把臉走出了派出所。低頭看看手機,早上六點,他估摸著大頭昨晚在家應該罵了自己一宿。
回家換了衣服喂了狗,宋吉祥往超市趕,說不出什麼心思,他繞了一圈去了面館。
面館已經開張,開灶的熱氣從鼓風機排出,進門便要穿過繚繞的白霧。
宋吉祥踏著霧氣推門而入,窄窄的廳堂已經坐了兩位吃面的,一個老嫗守著一張無人坐的桌子正在扒蒜,圓白鮮嫩的蒜瓣稱得那手更加干癟老邁。
見有客入,老嫗揚起深壑縱橫的臉,笑問:“小伙子,吃什麼面?”
宋吉祥伸著脖子往廚房瞅,半截簾子下面露出的是松垮老頭褲和一雙帆布鞋。
不是小白臉。
也對,水產部上工早,這個時候方元應該已經到超市了。
牛肉面上來的時候,宋吉祥還在琢磨給小白臉換一個什麼工種,清閑不累,最好還能時不時與自己說說閑話的。
籌謀已定,便有些興致勃勃,一碗面幾口下肚,宋吉祥便急著往超市趕。
入店,沒急著去見小白臉,先到人事轉了一圈。他做的打算不賴,待調轉令下了之后,他坐等小白臉來謝。
然,宋吉祥美好愿望終究落成了意yin,圓臉的人事專員在聽到方元的名字時便說:“他昨天就離職了,本來我們招的也是短工。”
宋吉祥半晌無言,雙手插兜故作瀟灑的姿態久久停滯,好半晌,他才在圓臉女人的目光下扁了扁嘴,惡狠狠的說了聲:“行,真行!”
真他媽傻逼,他罵自己。你當人家是哥們,人家棄你如敝履。宋吉祥燥郁了一天,天將將擦黑的時候,這份燥郁升級為戾氣,手機暴躁的翻了一圈,按得屏幕頻閃,最后卻仍是扔回桌面。
他沒有小白臉的聯系方式,即便有,也不能自降身價主動聯系。現在能招呼的只有狐朋狗友,可如今他們個頂個的牟著勁兒想從宋吉祥身上撈上一筆。
在椅子上裝死了片刻,宋吉祥驀然起身,從衣架上拽來黑色風衣,長衣回旋穿在身上,摸出墨鏡戴上,緩捋發絲踩著夜色出了門。
誰料,門前臺階太不識趣,瞎子一般的宋吉祥腳下一崴,險些弄個狗啃食。
草,暴怒之下,他回頭踢了一腳,幾十圓子買來的皮鞋不禁折騰,頓時齜牙咧嘴。
真他媽無語了...
一路腳下生風,宋吉祥沉著臉又來到面館,遠遠的他便慢下了步子,那處漏屋漆黑一片,沒燈。
他終于嗤笑出聲,摸出跟煙扔到嘴里咬著,火光跳動,白霧在夜里綻開。緩步由遠及近,宋吉祥抬起一腳驀的踹在那破舊的燈箱上!燈箱風蝕日曬,早就不堪一擊,“一”與“回”之間一個大洞呼呼灌風,與宋吉祥心上堵不住的口子長得類似。
噗,吐了煙。宋吉祥翻口袋,他將口袋里的幾張紅色大票與毛票一起塞進洞里,又從地上隨手撿起塊石頭壓在錢上。
風,迎面而來,掀起衣角和發絲,在冰冷的臉上留下一吻,又浪蕩而去。沉和的背陰堅韌又脆弱,慢慢隱入夜色,連個輪廓都不剩。
......
然,僅三五分鐘,凌亂的腳步聲就在巷子里響起,被寂靜的夜晚放大,帶著狼狽的姿態。
破開暮色的還是宋吉祥,他雙手插兜攏著前襟,一路小跑至燈箱之前,沒品又沒風度的彎下腰伸手將剛才放入的紙幣又拿了出來,借著月色翻翻撿撿,抽走了一張十元紙幣。
“草,差點忘了留錢給大頭買飯,不然那祖宗今晚能趴我耳邊罵一宿。”
剩下的錢再次壓進燈箱,宋吉祥吧唧了一下嘴,不他媽裝B了,快點回家,太他媽冷了。
......
耳邊熙熙攘攘,宋吉祥卻困頓異常。他昨晚睡得不佳,整夜夢里飄忽著一張白臉,恨得磨牙,早上起來落了個牙根生疼。
如今,他有正事要做,暫且將小白臉拋諸腦后。校園之外,他依舊蹲在那張椅上,與前幾日模樣一般,只是腳下墊了一張報紙。
宋吉祥擼了一把臉,掏出手機用屏幕照了照形容,一縷發絲垂在額前,與大部隊分崩離析。他沾了點口水捻起那縷頭發,將它塞了回去,最后豎起兩手從鬢角擦過,力求發型瀟灑俊逸。
腳下的大頭嗚嗚了兩聲,故地重游,狗子的一顆浪子之心蠢蠢欲動。
宋吉祥不齒,與大頭分辨:“你看你現在的形象,再回去做流浪狗都會被同行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