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川感到奇怪地睜開眼睛,說:“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邵煜銘理了理衣襟,把臉一繃,眼神在回避,“場主邀請我多留幾日,正好我也不放心你一個人賽馬,你太沒有輕重了。”
“你住哪里?”贏川抬起上半身,盯住邵煜銘的眼睛問。
邵煜銘以為他嫌棄自己,嘴角撇向另一邊:“放心,絕不礙事,我住的地方查爾斯會安排。”
這話讓贏川的臉在霞光中凝固,冷冷地瞄一眼墻上的鐘表,禮貌的下逐客令:“邵總,請你出去,我要休息。”
他的聲音不軟不硬,卻話中帶刺。
“你怎麼又叫我邵總?咱倆回來的時候,你不是答應過我再也不叫我總了嗎?”邵煜銘想不通又哪里得罪他。
他不答,一頭躺在枕頭上,背對著人說:“出去,空調關了,窗戶別關,老子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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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邵煜銘再來找贏川的時候,屋子里空空如也。
從林正義口里得知,一大早贏川便牽著將軍出去遛彎,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
邵煜銘心跳快兩拍,趕忙去馬舍隨意選匹馬就去尋人。
他駕馭著火紅色的駿馬穿過大片荒原,遼闊的平野,終于在湖邊發現了贏川和將軍的影子。
贏川站在那里,站得筆直,臉望向天空,好像在汲取太陽的力量。
將軍在旁邊溜達著吃草,時不時點蹄子,沒有束縛的情況下竟然沒有逃跑。
邵煜銘從馬上下來,將紅馬拴在一個樹干上,信步朝贏川走去,傳出腳踩枯葉的沙沙聲。
“川!”邵煜銘上來就不是好態度,指著贏川的膝蓋說,“你怎麼不帶護具,昨天沒摔夠?”
贏川不理他,頭也不回,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靈魂出竅了?”邵煜銘瞪他的后腦勺,彎腰把自己腿上的護具摘下來,嘴里一直嘟囔,“你竟然不等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生怕你...”
“別叨叨了,”贏川和和氣氣的把話截斷,轉過頭來微笑著,“邵煜銘,你不覺得這里很美嗎?”
邵煜銘抬眼望去。蔭綠的山谷,白鳥啁啾,湖泊蕩漾著微光,確實景色宜人,他贊同地點點頭,眼里的擔憂卻沒減少,他把護具遞給贏川,要求對方套在身上。
贏川輕輕擺手:“我不需要。”
“贏川,”邵煜銘語氣中夾雜著哀憐,像小狗挨鞭子時的那種樣子,“相信我,這是一件危險的事,騎手沒那麼好當。”
贏川充耳不聞,走到將軍跟前,拽了拽韁繩,興致盎然道:“要不要賽一圈,看看我這個學生的資質怎麼樣。”
“你可要小心...”
不等邵煜銘把話講完,贏川已經迫不及待地跨上馬鐙,穩穩地騎在將軍的背上,然后拽了拽韁繩,沖邵煜銘挑釁地揚起下頜。
邵煜銘無奈地搖頭,轉身去牽自己的馬。
在遼闊無際的荒草地,兩匹駿馬穿梭其中,一前一后,速度快如閃電。
將軍性格剛烈,再加上年輕,自然是不服輸,不需要贏川多做鼓勵便勇往直前。
奔跑了一陣子,兩匹馬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十米之內。
贏川回過頭望向后方,在風中微笑:“邵煜銘,我這個學生怎麼樣?”
“你看著點前面!”
他倆的思維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邵煜銘憂心忡忡,根本沒辦法專注比賽。
贏川指向前方巨大的磐石,喊道:“誰先到,誰就贏!”
“你說什麼?”
邵煜銘沒聽清楚,只能加快馬鞭。
不消多時,兩人便到達了磐石的位置。
雖然贏川提前勒緊了韁繩,但是白馬的速度依舊很快,圍著磐石繞好幾圈才停下來。
贏川打著勝利的手勢,像個孩子那樣歡呼:“我贏了!”
邵煜銘笑得心累,沖他豎拇指:“對,你贏了,在我心里,其實你早就贏了。”
贏川從馬上下來,牽著將軍走到邵煜銘的近處。
“我來試試它。”說著,邵煜銘便從贏川手里奪過韁繩,安撫性地摸了摸將軍結實的身體,然后抬起腳,熟練地爬上馬背。
“這匹馬確實好,只可惜野性未泯,不適合參加比賽...”
或許是邵煜銘的話讓將軍不高興了,忽然躍起前蹄,用一種熟練的動作把邵煜銘從馬背上甩了下去,就像第一次把贏川從背上甩下去一樣。
邵煜銘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然而很快反應過來,多年積累的經驗讓他的身體在落地時便滾向旁邊,以防被馬蹄踩到。
“邵煜銘!”贏川兩步沖到他跟前,一雙大眼睛在他身上四處搜尋著,“你沒事吧!你怎麼搞的,你不是很有經驗嗎?這也能摔下來,你站起來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邵煜銘坐著拍拍身上的灰,安慰道:“我沒事,剛才不小心,這匹馬確實招人喜歡,不是誰都可以騎的。”
贏川抿了下唇,深深地看一眼邵煜銘臟了的衣褲,一陣緊張的沉默后,他低聲說:“邵煜銘,我答應你,以后我都會帶護具,在我沒有成為一名成熟的騎手之前,我是不會騎著馬亂跑的。”
邵煜銘微怔兩秒,慢慢從他的話里回過神來,會意地笑了笑。
贏川伸出手:“來,我們回去。”
邵煜銘把手遞到他的掌心,借著力站起來。
在邵煜銘摔倒的那一刻,贏川理解了對方的多愁善感,為一個人提心吊膽的滋味確實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