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天徹底黑了,漆黑一片,只能聽到蟲鳴聲。
贏川躺了下來,手墊在腦后,望著頭頂的星空。
林正義學著他的樣子躺在一旁,開口道:“這邊可真暖和啊,比北京暖和多了。”
“是啊,”贏川慢慢地把眼睛閉上,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小時候,我就盼著有今天,夜深人靜,不再有人拿刀架著你去逼你做一些不想做的事,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我們終究都是地球的孩子。”
林正義翻過身,用一只手臂摟住贏川的身體,低聲問:“小川,實現夢想了嗎?”
“夢想..”贏川眸中閃過迷惘,很快變得清明而失落,“我要是可以把外公的骨灰帶出來,留在他喜歡的田園,或許就能實現。”
“很難嗎?”
“難,”贏川的鼻子有點酸楚,“他去世的時候,我幾乎什麼都做不了。”
“我小時候想吃糖葫蘆,帶芝麻的那種,也吃不到...”林正義被勾起傷心事,舔了舔嘴角。
贏川轉過臉,摸了摸四哥的頭發,說:“明天就去給你買。”
“咱都進村了,這邊有賣的嗎?”
“問問,沒有就想辦法。”
“嘿嘿..”林正義滿足地發出憨笑,抱著贏川的手臂緊了緊,“天天總買給我吃,他還拿過院長的糖,他膽子可大了,被院長抓到這家伙給他打的,感覺他要死了。小川,你都不知道,院長打我們可狠了,還不讓我們吃飯。”
“現在天天有錢了,”贏川看著他說,“再也不用過那種日子了。”
“是的...呼呼..”
林正義沒心沒肺的倒頭就睡,話剛說完就鼾聲四起。
贏川笑了笑,將身體從四哥的胳臂中撤出來,起身開始搭帳篷,他們決定留在這里過夜。
他邊做事邊說:“應該不會有狼。”
林正義半睡半醒間插一句話:“邵哥,他唔唔..”
聞言,贏川手里的動作一頓,回過頭問:“你說什麼?”
林正義翻個身,半闔眼睛嘀咕:“忘記告訴你,邵哥昨晚發過信息。”
“哦。”
贏川不感興趣似的,繼續忙碌手里的活。
不管他和邵煜銘之間發生了什麼,他都沒有理由去阻止邵煜銘和林正義之間的關系。
林正義接著嘀咕:“他說,他說很想你。”
贏川微微蹙眉:“他這樣跟你說?”
林正義一個勁點頭:“是啊,我覺得他想跟咱們結伴,可是咱倆計劃中沒帶他,他只能一個人了,他還不敢跟你說,怕你不高興,昨晚他好像喝酒了,他就是被拋棄的小狗,突然覺得他好可憐。”
“......”
贏川的嘴角抽搐一下,等林正義徹底熟睡后,才道:“他才不可憐呢,這算什麼,苦肉計嗎?”
他冷哼,自問自答:“不見血,也能叫苦肉計?想什麼呢,趕緊滾蛋。”
林正義唔唔地像在說夢話:“可憐,可憐..”
贏川沒忍住“噗嗤”笑出聲,哼哈地答應:“對對,可憐,那就讓他自怨自艾去吧。”
這次林正義徹底睡著了。
夜很漫長,或許是來到新的世界,贏川就算奔波一天,還是失眠了。
他幾乎是望著星空度過一宿,心越來越平靜,躺在這里,他才有一種真正掙脫束縛的感覺,那是一種很愉悅的感覺,有點困乏,又有點無所顧忌。
他想,如果就這樣入睡,一定不會再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慢慢地,星星消失,天空變成鉛灰色,太陽要從地平線升起。
不等天大亮,贏川便叫醒帳篷里的林正義,兩人收拾好行囊,背在肩上慢悠悠地下山。
林正義看上去精神氣十足,吹著口哨,走在前面,看見什麼都好奇地問一句。
贏川把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告訴他這里的人以種棉花和西瓜為生,四季如春,山清水秀,養活了很多人。
半路上,兩人遇到一群結伴的孩子,一個個瘦的跟黑土豆似的,但看著很健康,不是營養不良的那種。
這里的人普遍偏瘦,都是精瘦,只有長年下地勞作的人才擁有的身子骨。
贏川和林正義的穿著休閑運動,衣服和鞋子的顏色稍微艷了點,與當地的人格格不入,而且他們看上去太干凈了,這副裝扮吸引了那群孩子,忍不住停下腳步打量他們。
林正義興沖沖地跑過去搭話,兩只手比比畫畫的。
贏川隔著十幾米遠,聽見孩子們的笑聲。
不一會兒,林正義小跑回來,樂呵呵地說:“我把糖分給他們了。”
贏川笑道:“這麼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林正義搔頭,臉上露出既高興又困惑的表情:“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沒關系,找到神娜,讓她翻譯。”
神娜就是會英語的婦女,整個村莊只有這一個人可以和贏川溝通,也只有這一家會接待外國人收獲額外的利益。
他們回來時,神娜的公公和婆婆在院子里干活,拾掇著柴火和簸箕之類的農具,廚房的屋子里散發出陣陣的飯香。
兩人都餓了,不自覺地咽口水。
神娜從廚房的窗戶里探出頭,說:“十點吃飯。”
“好的。”
贏川答應著,一轉頭,發現林正義跑到老農身邊轉悠,幫著異國的農夫干活,可開心了。
明明語言不通,那架勢卻像見到老鄉一樣。
贏川從包里找出相機,為那老農民和老婦人拍了一張照片,還有林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