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已經入職,現在說什麼算了,”贏川聳聳肩膀,“我再找機會,你們倆就別為我操心了。”
“小川,打算什麼時候搬出來?”蕭捷忽然轉移話題 ,“房子已經幫你裝好了,客廳和你外公那屋都沒動。”
贏川說:“就這兩天。”
加宥插一嘴:“需要搬家說一聲,我跟老五最近都不忙。”
贏川笑道:“就一個行李箱,自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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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川的父母是第二天晚上回到四合院。
夫妻倆稍作休息,養足精神后馬上找贏川出來談話。
兩名大文化人并排坐在沙發上,他們直奔主題,詢問贏川昨晚去了哪里,為什麼半夜才進家門。
贏川看一眼正在為父親斟茶的阿姨,心里明白怎麼回事,早有準備地說:“昨晚我一直留在公司加班,臨走的時候董事長突然叫我去跟他應酬,他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
母親望著他的眼神嚴肅而陌生:“喝酒了?”
“喝了一點。”
“什麼酒?”
“紅酒。”
母親不吱聲了,看來這個答案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圍內。
丈夫輕拍兩下她的手背,開口道:“贏川已經正式步入社會,有些事是難免的,最重要的是他要得體,我覺得應該找一位老師,專門培養酒文化。”
妻子正經應道:“好,我來安排。”
“爸,媽。”贏川打斷他們的談話,一下子把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對著夫妻倆微微頷首,“有件事我想爭得你們的同意。”
父親喝了一口茶,問:“什麼事?”
贏川的笑顏剛好控制在合乎禮貌的范圍之內:“為了工作效率,我想搬到望京去住,這樣不僅離公司近,去學校也方便。”
聞言,夫妻倆對視一眼,快速地交換一個眼神。
母親開口道:“這件事我要和你爸爸商量以后才能給你結果。”
贏川一點也不意外:“好的。”
與往常一樣,遇到這種事夫妻倆就會轉移到書房探討,門敞開著,絲毫不怕被人聽見。
贏川隱約聽到他們說“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或許也不錯”“他現在是董助”“工作時間比較彈性”等等...這樣的廢話。
他不想多聽,直接把自己臥室的門關上,然后自顧自的收拾東西。
暫時能拿走的東西不多,幾套衣服,幾本書,一些沒吃完的零食。
贏川很快收拾妥當,安靜下來后,還是能聽見外面的雜聲,他干脆把耳麥戴上,點開流行音樂,放松身體靠坐在床頭,一邊聽著音律歡快的曲子一邊迎接那孤兒般的失眠。
他面前是一排紅木收納柜,上面擺著小提琴和老式留聲機,墻上貼著古典名曲的黑膠唱片,他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只要一坐起來就能看見它們,看久了,他會莫名的惡心。
在他剛會說話的年紀,他的父母就對他進行貴族教育,書籍的選擇,音樂的選擇,交往的人等;看書必須是名著,接觸的孩子必須有層次,庸俗的孩子是蟑螂。
贏川的整個學生時代,可以說是偏離人群,他看那些同學的距離很遙遠,仿佛隔著一條漫長、曲折、黑暗的道路,他身上烙著永不合群的孤獨印記,直到遇見蕭捷一行人,那種印記才慢慢被擦掉。
監獄里的罪犯是有意識的犯罪后被戴上鐐銬,而他從出生的那天起便戴上了,他想掙脫,想的要瘋了...
他并沒有對自己感到失望,在經歷了那麼多失眠之夜與忍辱負重之后,他克服了貪婪與怯懦只為將自己的命運牢牢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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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打發殘夜。
第二天清晨,大海已歸位,生活還有繼續。
贏川洗漱結束后走出房間,來到餐廳和父母一起享用早餐。
夫妻倆同意了,同意他搬出去,像宣讀判決書似的通知他。
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贏川戴了那麼多年的鐐銬,早就把這玩意研究透徹,就連上面細微的擦痕他都能準確找到位置。
“謝謝爸,謝謝媽。”他的語氣比一根孔雀毛還輕。
母親說:“我會給你安排住處。”
贏川抬起臉,從容不迫地看著他們,“我已經有住處了。”
母親當即變臉,露出質疑和不悅的神色。
贏川接著上句說:“公司安排的,我畢竟是董事長助理,工作時間充滿不確定性。”
一聽是公司的意思,母親臉色稍微轉好。
父親放下ipad,端起早茶抿一口,聲音不高不低:“早知道就不賣你外公的房子了,望京以前不怎麼樣,近些年發展的不錯,很多名企都選擇在那邊安營扎寨,如果沒記錯,瑞升集團總部也是從國貿遷移過去的。”
贏川默默地吃著早餐,沒搭茬。
他想起小時候,總能聽到爺爺奶奶拿這種事貶低外公,大概意思是沾了皇城光的鄉下人。
爺爺還專門向他普及:知道為什麼叫望京嗎?就是望著京城。
就算被瞧不起,他的媽媽和婆家的關系卻很要好,因為他們是志同道合的人。
聊起這方面,他的父親突然問:“房子賣給誰了?”
母親思索了一瞬,對于不重要的事她向來不會浪費頭腦和時間,比較敷衍地回道:”交給經紀人和律師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