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鱘。”姜荻咬牙切齒,“你想做什麼?!”
江鱘微微躬身,以姜荻和礁石為掩飾,躲過顧延看過來的視線。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平和:“小姜,我把你送上轎子,是想讓你正面應對余娘娘,你總躲在顧延羽翼下,可讓我有些失望啊。”
姜荻背肌繃緊,像只受驚的貓,被江鱘拿槍抵著,也不忘扣下扳機援護顧延,不愿被顧延察覺異常,免得顧延分心。
他的腦子拼命運轉,江鱘一步步鏟除障礙,連蒙帶騙就為了讓他跟余娘娘正面剛?為什麼非他不可?除了作者的身份,他比顧延強在哪兒?
不對,是有一件……
江鱘耳語道:“老玩家和村民已是余娘娘的囊中之物,你猜,我們這些人身上的魚鱗什麼時候會發作?”
姜荻腦瓜子嗡的一下,也想到這點。江小蘭被胖子他們救走只是緩兵之計,游神儀式沒完成,余娘娘都能讓村民變成魚鱗人,那麼他們呢?他們又能茍且偷生多久?
江鱘看姜荻眼皮細微抽動,便知道他想清楚了,但下一秒,姜荻說的話還是讓他刮目相看。
“你在迫使我走上同一條路。”姜荻想起這兩天的遭遇,脊背發涼,“代替江小蘭成為替身也好,現在去救顧延也好,只要我主動對上余娘娘,就一定會用上那件道具。”
江鱘略為怔忪,隨即溫柔地笑笑:“沒錯,很聰明麼。”
“你算計那麼多,就沒有算到我也是有脾氣的?!”姜荻手肘猛地往后一撞,腰身擰轉,右腿別過江鱘膝彎,打了他一個猝不及防。
電光石火間,姜荻就把江鱘反身摁地上了,卸了他的槍,膝蓋抵著脊骨,大有江鱘掙扎一下,就會用寸勁把脊柱壓斷的意思。
江鱘有些吃驚,他只是對鬼怪的殺傷技能捉襟見肘,可對一般玩家的體術還是有一戰之力,雖然沒跟姜荻近身搏斗過,但也沒想到會輸得那麼輕易。
“顧延把你教得很好。”江鱘呼吸稍亂,金絲眼鏡滑到鼻尖,白襯衫沾滿沙土,再無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從容。
姜荻把槍口對準江鱘太陽穴:“別浪費時間,把莫問良的位置給我。”
“咳,我可以給你,但……”江鱘淺笑,“如果你們不能在今晚活下來,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姜荻扭頭瞥了眼孤軍奮戰的顧延背影,心里那團火氣,撓一下就上來了,他深吸口氣,“行,我會照你說的做。現在,你給我起開,去把莫哥找回來,這是你欠他的,欠我們的,聽清楚了嗎?”
“……嗯?”江鱘訝異,被姜荻拎著衣領站起來時,還沒緩過勁兒,“你不殺我?”
姜荻抿唇,看著狼狽不堪的江鱘:“我想殺你,但不是時候。搞搞清楚,現在是你需要我的道具去對付余娘娘,是該你求我才對,我說的沒錯吧?”
江鱘被姜荻的話問住,饒是他見多識廣、算無遺策,也沒料到姜荻會有這一出臨陣懷柔的戲碼。而且,他看得出姜荻所為并非虛情假意,而是真心想放他去找莫問良,為他先前的所作所為贖罪。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姜荻沒再浪費時間,搡了江鱘肩膀一把:“快去!”
說完,就提著槍鉆進黑黢黢的人堆里,以子彈為禮炮,鮮血為紅毯,一步步走到顧延身旁。
江鱘遠遠看著他們兩個淹沒在魚鱗人中,沉默片刻,轉身向山中跑去。
顧延垂眸,對姜荻的到來不算驚訝,但也不怎麼高興:“亂來。
”
“哥,”姜荻咬得嘴唇蒼白,他按動扳機,射穿一個魚鱗人的眼眶,眼球噗嗤一聲炸開,軟組織飛濺到身上,“我有個想法……”
顧延揮刀為他掠陣,氣息微喘:“說。”
砰砰砰!姜荻射出數十發燒灼彈,彈殼丁零當啷掉了一地。
他抬手抹一把人中上的細汗:“我用道具對位余娘娘,你幫我拖住這些魚鱗人三分鐘。不,一分鐘!”
顧延自然知道姜荻說的是哪件道具,從神之齒公會順來的【古神卷軸】,可那玩意兒風險太大,稍不留神就會死無全尸。
他眉頭一擰,姜荻就眼巴巴望過去,在扣動扳機掃射魚鱗人的間隙,抽出換氣的時間央求:“延哥,我們必須賭一把。”
以他們二人合力,應對魚鱗人盡管勉強,但也會隨時間推移愈發得心應手,可他們獨獨缺的就是時間。余娘娘不會坐視不管任由事態發展,等到她真的出手,他們就危險了,不如搶時間差打余娘娘一個猝不及防。
顧延揉了揉眉心,挽起刀花,華光艷艷,低聲說:“給你兩分鐘,兩分鐘沒有成效,或者遭遇性命攸關的危險,我會帶你暫時離開這里再做打算。”
姜荻點點頭,咬緊牙關。他手心朝上攢起一團朦朦金光,一只破破爛爛的卷軸打著旋兒由小變大出現在手中,手腕一抖,唰啦,卷軸應聲打開。
古神卷軸是絲質的,也許因為年代久遠,上面的文字已模糊不清,邊緣不算整齊,抽出絲絲縷縷。姜荻并不清楚用法,但還記得道具詳情里那句【使用道具與古神等價交換,能短暫擁有等同神明的偉力】。
下一剎,一道悠遠縹緲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成為神明的信徒,聆聽古神的讖言,還是與神等價交換,擁有神明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