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胖子噗了聲:“姜荻?!”
另一頭,姜荻也傻了, 他后腦勺挨了一記,又被這破轎子顛到頭暈眼花, 還沒緩過勁, 便被人丟進海里。
好在水位不深, 他顫巍巍爬起來,人沒站穩, 就見一道高大黑影杵在跟前。
姜荻仰起頭, 定睛一看,頓時, 與余娘娘數千只魚鱗瞳遙遙相對。
“……打擾了。”姜荻嘴角一僵,拔腿就跑。
岸上的村民見狀,騷動起來,高聲呼喊此起彼伏:“那個人是誰?!江小蘭呢?快把江小蘭找來!找不來, 就再叫個丫頭給余娘娘送去!快啊!”
也有人反對:“不行, 轎子都送到了, 游神儀式也完成了,這時候換人,不就等于在欺騙余娘娘?要是娘娘遷怒,我們都得死!就他吧!”
“別讓他上岸!”
“對!對!別讓他上來,拿石頭把他砸回去!”
余娘娘嘴角咧到耳根,猩紅的嘴唇分外猙獰,不言不語看著人類自相殘殺,像在看一群蛐蛐兒相斗。
海浪轟鳴,姜荻壓根聽不清村民們在叫嚷什麼,拼了命的往岸上狂奔。然而下一剎,他就被碎石和沙礫砸了個劈頭蓋臉。
姜荻愣了一下,只覺得岸上人影如鬼影,令人心驚膽寒。
“傻站著干什麼?”
冷淡而熟悉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是顧延。
姜荻眼眶一熱,搭上顧延掌心,被顧延護在懷里,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迎著潑天散落的碎石往前跑。
顧延掄起龍牙刀,在他們身前劃出漁網般密集的刀光,偶有漏網之魚劃破姜荻的皮膚,身后還有虎視眈眈的余娘娘,但奇怪的是,姜荻并不害怕,反而心安。
他們剛踏上灘涂,江家村人就齊齊往后退,目露驚恐和狐疑:“你們是什麼人?!”
有認出姜荻的人脫口而出:“這不是那個瘋女人的小兒子江笛嗎?”
姜荻懶得理會這些人,回頭看了眼靜靜浮于海面的余娘娘,心有余悸:“哥,余娘娘離現身還有一會兒,沒有替身,儀式就算失敗了……吧?”
顧延眉頭緊擰:“壞了。”
“嗯?!”姜荻奇怪,“怎麼了?怎麼了?什麼壞了?這話可不像你的風格。”
“啊——”不遠處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姜荻轉頭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張胖子摔在地上,四腳朝天,拼了命想撕開趴在他肚子上的江小蘭。
而江小蘭四肢抽搐,軀干不停痙攣,跟中邪了似的,臉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青色魚鱗,張開口時,一嘴還沒換完的乳牙已變成魚類的尖牙,口腔涌出惡臭的魚腥味。
嘎嘣,江小蘭的脖子猛地往后一折,頸椎骨發出咔咔的響動,朝張胖子的臉上啃去。
陸小梢嚇得花容失色,再沒有往日的沉著冷靜,慢了半拍,才想起和調查組的幾個玩家一起撲上去拽開江小蘭。
江家村人也注意到灘涂不遠處的情形,有眼尖的人認出江小蘭,幾十號人拎起祭祀用的重物悄悄往張胖子等人的方向摸去。
“快過去!”姜荻拽上顧延就跑。
顧延任由姜荻扣住手腕,一邊分神去想,難怪孔夫人那麼輕易把江小蘭交給他們,這是算定了他們分不出人手,為保平安,會把江小蘭帶在身邊,有替身在場,游神儀式自會啟動,確保成功無虞。也難怪余娘娘方才對送到嘴邊的姜荻無動于衷,原來她早瞄準了江小蘭。
“只要游神順利進行,老玩家就贏定了。”顧延低聲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姜荻扭頭問。
“沒什麼。”顧延搖頭。
他攬住姜荻的腰,腳尖一點凌空而起,像踩梅花樁一樣踩著幾個村民的腦袋,先一步趕到張胖子等人跟前。
錚!
龍吟響徹云霄。
顧延橫刀擋在眾人前面,姜荻也取出夜鷹,咔嗒,打開保險栓。
“他們有槍?!”村民面面相覷,躊躇不前。
顧延冷冷瞥過去,他氣勢太盛,眼神凜冽,村民驟然噤聲。
“你去幫張胖子,帶著江小蘭逃跑,跑得越遠越好。”顧延拍拍姜荻后腰。
姜荻唔了聲:“那你小心。”
說完,扭頭加入陸小梢的行列,江小蘭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小丫頭力氣大得跟野豬似的,四個大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將把她扯下來摁住。
張胖子差點兒嚇尿,抹一把冷汗,才招呼起姜荻:“你昨晚上哪兒去了?”
姜荻斜張胖子一眼,懶得扯閑篇,回頭望一眼跟村民們對峙的顧延,壓低聲音說:“我數三聲,我們一人抓住江小蘭一只胳膊腿就跑,三,二,一!”
江小蘭瘋狂掙扎,肉嘟嘟的臉蛋爬滿魚鱗,已然看不出原樣。姜荻心下不忍,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和陸小梢幾人抬起江小蘭往海灘的反方向逃竄。
“他們想跑?!”
“替身不在,我們死定了!不能放他們走啰!”
村民們叫叫嚷嚷,可顧延的龍牙刀看著寒光四射,誰也不敢前進分毫,稍一猶豫,便讓姜荻幾人帶著江小蘭逃出數十米,眼看就要鉆進山里。
被余娘娘遷怒是死,被這把邪性的刀砍死也是死,兩害相權取其輕,村民們再不啰嗦,留下幾十人將顧延團團圍住,余下數千人大部隊浩浩蕩蕩朝姜荻他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