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閉眼!”
莫問良把劉文婷夾在腋下,連拖帶拽的,用力朝窗戶撞過去。
嘭!嘩啦——!
玻璃窗碎裂。
二人摔在文化中心前院的地上,俱是鼻青臉腫,額頭和臉頰都被飛濺的玻璃渣劃出血痕。
劉文婷的肋骨隱隱作痛,心里暗暗這棟樓不高,不然任憑他們用積分加強過體質,也逃不過墜樓而亡的厄運。
莫問良攙扶劉文婷快步往外撤,回頭往破碎的窗洞里一看,卻見那些潮水似的鱗片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魚鱗女的身影。
她的皮膚青黑,身形瘦瘦長長,頭發如海藻般豐密,目光幽幽地看著他們倆,嘴唇一張一合。
劉文婷打個哆嗦,抬起手蹭干凈眼角的淚痕,顫巍巍問:“莫哥,她在說什麼?”
莫問良的臉色黑如鍋底,想到老岑的死心下絞痛。
他一字一頓吐出三個字:“江,家,村!”
*
余娘娘宮廟,正殿。
一束束日光穿過繁復的華麗的窗欞,透明的灰塵在光束中飄浮。
吱妞——
雕花木門推開一條縫,三條胖瘦不一的人影溜了進去。
姜荻屏息靜氣,小心翼翼地把正殿的雕花大門闔上。
他瞟了眼墻上貼的通知單,咧開嘴角:“今天凌晨剛舉行過游神,大殿暫不對外開放。嘿,那敢情好,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外人過來。”
顧延站在姜荻身后,低低嗯了聲,結實寬闊的胸膛微微震顫,略帶磁性的聲音摩挲姜荻的耳膜。
姜荻揉了揉發燙的耳垂,欲蓋彌彰地別過臉,不去看他。
他轉而望向張胖子,嘴角尷尬地抽了抽:“把你的充氣……老婆放出來,在門口警戒。
”
“得嘞。”張胖子應下,打個響指。
噗,一團白煙炸開。
煙霧散去后,一位白發綠眼的高挑少女出現在三人面前,乖巧地點點頭,手貼在腿側,面無表情地守在正殿大門后邊,一雙占據臉蛋三分之一的翠綠大眼睛一眨不眨,透過窗欞望向前院。
姜荻瞥了眼顧延,二人對上目光,略微頷首,這才一齊轉身,朝大殿中央的神像看去。
這一座余娘娘神像比他們三更半夜見到的那些大上數倍,和佛教寺廟里的彌勒佛像差不多大小,一樣圓潤可親,很是富態,端坐在紅木嵌金絲的神龕里。
神像身著艷麗的紅肚兜、五彩裙,布料上的繡花也比小號神像要精細華麗,隆起的額頭上像少女貼花黃一般,貼著魚鱗圖樣的金箔。
余娘娘雙目緊閉,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看著毫無威脅。
但姜荻三人半點不敢小瞧,各自握緊武器,繞著神像謹慎觀察。
半晌,張胖子打破沉默:“這神像看著怪和藹的,香火很旺盛吧。”
姜荻上前幾步去查看供桌上的銅爐,果不其然,還沒收拾干凈的香爐里堆著厚厚一層香灰,果盤里的供果也是新鮮的,仍沾著晶瑩的水珠。
余娘娘的神像本尊更是被擦得锃光瓦亮,一塵不染,足見其受到了虔誠的供奉。
“神像沒問題。”顧延淡聲說,“去看看別處。”
顧延都這麼發話了,張胖子扭頭看了姜荻一眼,得到姜荻肯定的眼神,這才跟顧延一樣兵分兩路查看正殿的情況。
姜荻則負責看顧神像,食指從始至終都扣在扳機上,以免余娘娘又搞出什麼幺蛾子。
輕柔的風穿過窗欞,吹起姜荻的一縷金色鬢發。
他瞇瞇眼睛,把碎發別到耳后,忽然聽到一陣陣空靈溫潤的敲擊聲,像是木制風鈴相碰的動靜。
“你們聽!”姜荻不敢擅專,一疊聲呼喚顧延和張胖子,“什麼聲音?!”
經過半夜被余娘娘找上門的遭遇,三人皆神經緊繃,迅速聚到一處,循著聲音一起抬頭,看向正殿天花板上的藻井。
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姜荻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由于藻井呈穹窿狀,鍋蓋一樣罩住四四方方的殿宇,窗欞外的日光照不到,姜荻他們又沒開燈,于是,頭頂上方像懸空閣樓一樣空間光線十分昏暗。
經驗使然,讓姜荻下意識以為,藻井上會跟其他寺廟、道觀一樣刻畫富麗堂皇的花紋圖樣,卻沒能料到藻井四面掛滿了一指多長的紅木牌,隔著數米的距離,能瞧見上面用金漆刻著小字,似乎是一個個名字。
“這什麼?”姜荻問。
顧延手搭涼棚,凜冽的目光望過去,不緊不慢道:“長生牌。”
姜荻松口氣:“噢,長生牌啊,我當是什麼呢。”
話沒說完,身側拂過一縷涼風,他扭過頭去,顧延早溜得沒影兒,仰起脖子一看,就見顧延猱身攀上藻井,馬丁靴底半點不客氣地踩在余娘娘的肩膀上。
張胖子瞠目結舌,手指顫抖:“小姜哥,他他他……”
姜荻也傻了,瞥一眼不動聲色的神像,在下面急得打轉,沖顧延吼:“你小心點兒!看完了就趕緊下來!”
少頃,顧延總算輕輕躍下,落地無聲。
他修長的劍眉聳起:“長生牌上還是那九個姓氏,江、陳、蔡、黃、林、吳、鄭、張、王,和我們在海鮮粥鋪酒柜上見到的九姓一樣。
”
姜荻的表情凝重起來,小臉包子似的皺成一團:“又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