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挑眉,輕哂道:“他知道得倒多。可惜,他猜錯了。”
莫問良擠眉弄眼:“真的?”
顧延不理他,徑直走出門去檢查柯里昂的“死亡現場”。
聽到消息的玩家們早已聚齊,一共三十人把二樓活動室擠得水泄不通,個個兒抻著脖子往那張翻倒的扶手椅上看,一張張或鎮定或戲謔的臉上都有幾分如出一轍的慌亂。
顧延觀察許久,得出結論:“他在2022年做了什麼,導致違反規則,被系統繞過副本強行殺死。”
一旁的羅斯沉著臉,譏諷道:“柯里昂不是會冒險的人。他能做什麼違背所謂系統規則的事?嘶,該不會是有些人在背地里下黑手吧?”
換言之,他懷疑是江鱘和另幾個公會會長公報私仇,趁他們神之齒的人不在,聯合起來殺人越貨毀尸滅跡。
話音未落,玩家們就炸開了鍋,“牢不可破”的聯盟登時岌岌可危。
羅斯袖手站在人堆里,弓起身子,挑釁地嘶嘶竊笑,大有如有異議就來打一架的意味,瘋得可以。
顧延摁了下緊繃的太陽穴,冷聲讓所有人先回去,機器人護士的游戲尚未結束,他們沒有時間浪費在已經發生的事上。末了,活動室里就剩下羅斯和顧延兩個人。
“先是姜荻,后是柯里昂,神之齒的人一個接一個失蹤,顧延,這一切的受益的人似乎只有你。”
羅斯狹長的眼瞼往上一提,細小的瞳仁像毒蛇一樣緊盯顧延。
此話一聽就來者不善,況且,顧延知道羅斯對姜荻早已起疑,現在拿姜荻出來說事,不無借題發揮的意思。
顧延手揣在褲兜里,低垂著眼睫,濃黑的眉毛皺了皺:“別提姜荻。
”
羅斯夸張地聳聳肩:“好吧,不提姜荻,來談一談你身上那些……”
他伸出舌頭,舔一圈嘴唇:“揮之不去的鬼氣如何?”
顧延冷冷地看羅斯一眼,正要開口,羅斯就先一步出手。
颯!拳風仿若旋渦席卷。
羅斯一個箭步跨到顧延身前,化拳為爪,顧延抬臂格擋,勁風如刀割破了顧延的袖口。
游戲公頻有過傳言,羅斯習慣用手臂把玩家活活勒死,再搶奪其道具。
于是,顧延不急不緩地側身避開,腳步騰挪閃躲,不讓羅斯繞后。一套毒辣的連招下來,顧延竟毫發無傷,羅斯表面八風不動,心里卻興奮至極。
然而,顧延的衣裳就沒那麼幸運了。被技能加強過的拳風眨眼間就將上衣削成碎片,袒露出鍛煉得當、線條流暢的胸腹肌肉。
顧延神色微慍,撇去身上的碎布頭,眼尾余光忽而掃到自己胯骨邊的人魚線上突兀出現的一道黑色字跡,看樣子是被人用記號筆寫的。
他先是覺得那龍飛鳳舞的字跡有些眼熟,可是,拳腳相向間礙于角度來不及細看。
不過好在,有另一人幫他分神瞅了一眼。
羅斯瞇起細長的眼睛,定睛一看:“殺羅斯,姜?嗯?這是……”
話說到半截,數道黑霧荊棘從四面八方刺來,羅斯遍體生寒,不知何時,整間活動室的四面墻和天花板上已爬滿了黑湫湫、黏糊糊的荊棘,灰蒙蒙的鬼氣如煙如霧,將他籠罩。
顧延站在門邊看著羅斯跟黑霧荊棘纏斗,行徑冷酷至極,可他嘴角勾起的笑容卻有幾分溫情,像是收到了一封來自過去的情書。
“是姜荻!”羅斯陡然變色,牙根聳動,連帶著臉上的肉筋都突突顫抖,“你和他——”
“嗯。”顧延心情很好,干脆大方承認,“是姜荻的字。我本想留你一命,但姜荻這麼說自有他的道理。他很少求我做什麼,難得一次,當然要讓他愿望成真。”
說罷,顧延稍稍偏頭,反手從脊骨拔出龍牙刀。錚錚!霎時間,屋內光華四射,遍地如霜。
喀嚓,喀嚓。
玻璃窗迸裂成蛛網,凜凜的靈壓令活動室內外的氣溫都下降幾度,屋外的玩家們面面相窺,難以靠近。
幾分鐘后,顧延獨自走出活動室,□□上身,微微隆起的胸肌上斜斜劃過數道血痕,渾身縈繞著肅殺的氣息。
江鱘下意識后退一步。
還是莫問良膽大包天,吐一口煙圈,就擠上來問:“人呢?殺了?”
顧延頷首,掃了一圈人群,看到縮頭縮腦但體型龐大到躲藏失敗的張胖子,勾起嘴角不再多言。
*
2022年,落日余暉鋪灑在海面上,海浪橙紅,波光粼粼。
姜荻背著手,和顧延沿著小島的海岸線散步,海鷗尖聲鳴叫,斜飛過黑色礁石遍布的淺灘。
“我才磕了療傷的藥水,這繃帶可以拆了吧?”姜荻沒話找話,搔了搔臉頰,有些癢。
顧延垂眸,他比姜荻高一小截,并肩而行剛好能看到姜荻頭頂,金發被海風吹亂,柔軟地搭在光潔的額前,臉頰上透明的絨毛也是毛茸茸的,被夕陽勾出一圈金邊,看著又乖巧,又叛逆。
“我看看。”顧延伸手。
姜荻抿緊唇,把之前骨折的右臂湊過去,指尖搭在顧延手心。顧延順著他的手指往上摸,輕輕劃過手背,捋過小臂肌肉的筋脈。
待摸到手肘時,姜荻瑟縮了一下,顧延蹙著眉心,捏了又捏,確定沒事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