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腳步未停,盯著姜荻飽滿的后腦勺和上頭輕晃的金色發梢,低聲說:“我相信你的能力。”
“唔,算你有眼光。”姜荻臉色微紅,嘴上依然自得。
幾分鐘前,他將【靈印彈】射入貞子的心臟,這枚同一副本限量三發的銀色子彈,不但能使目標鬼怪無所遁形,確定其所在方位,而且在他的射擊技能【夜鷹代理人】升為A級后,還能讓他窺見目標視野中的景象。
用游戲術語來講,貞子挨了一發【靈印彈】,就自動成為姜荻插在副本地圖里的眼。
一二樓間的鐵柵欄門已經鎖死,姜荻皺了皺眉毛,就見顧延拎起龍牙刀,在門框的四個角輕輕一劃。
錚!寒光一閃,薄如蟬翼的刀身切入牢牢固定在墻里的金屬門框,不費吹灰之力將之卸下。
姜荻傻眼。
顧延:“過來幫忙。”
兩人一人抬一邊,悄默聲把鐵門抬起來,鉆進門縫里,又卡準位置把鐵柵欄塞了回去。姜荻額角繃出青筋,胳膊打顫,看著顧延用黑霧荊棘把門框的四角粘好,恢復原樣,明白他是在留后路。
樓梯間的鑰匙在機器人護士身上,倘若之后幾日發生追擊戰,此刻留的門就是他們的生門。
二樓到三樓間的鐵門也是如法炮制。來到住院部回字形走廊,四下闕靜,病房門緊閉,地面干干凈凈的,絲毫看不出幾分鐘前又死了兩個玩家。
姜荻負責盯著攝像機翻轉屏,提防暗處可能存在的厲鬼、幽魂,顧延則提著龍牙刀跟在他身后掠陣。
屏幕黑糊糊的,灑滿噪點,讓姜荻時刻提心吊膽,擔憂在漫長不見底的走廊深處有東西在暗中窺伺。
“要跟其他人說嗎?”姜荻不著痕跡地指了指走廊內側的血紅房門。
顧延搖頭:“太晚了,小心為上。有什麼話等明早再說,他們沒你想的那麼弱。”
看著緊闔的房門,姜荻明白顧延說的沒錯,現在就算他想敲門去通知其他玩家,以他神之齒紅衣主教的身份,也沒有人會相信。再者,玩家們看得到幸存人數,應該會提高警惕……吧。
顧延把姜荻一路送到313病房門口,姜荻打開房門,確定里邊沒有藏人,方才轉身跟顧延告別。
他低著頭,碎發蓋住圓而有神的雙眼,壓低聲音說:“你回去吧。”
顧延懷抱龍牙刀,嗯了聲,轉身欲走,卻被衣擺傳來的力道止住腳步。
姜荻松開手,抿抿唇,鄭重其事道:“我不會再跟你做,你……你也不許再親我。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這樣,我也會難過的。”
顧延的背影頓住,肩背肌肉倏然緊繃又松開,他反手將龍牙刀沒入脊背,稍稍側過頭深深看了眼姜荻。
他想不明白,曾經能眼皮不眨為他去死的人,不久前與他抵死纏.綿的人,也能頭也不回地離開,說不再糾纏。
“知道了。”
顧延話音低沉,沒說再見就毫不留戀地走過拐角。
嘭,姜荻關上門,兩步蹦上病床腦袋埋進枕頭里,好半晌,他才緩過心頭那股酸酸脹脹的勁兒,翻過身,大字型躺在床上。
現在晚上六七點多,醫院大樓萬籟俱寂,等過了十二點護士會來給玩家們注射藥物,在那之前,有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
但是,從貞子口中得知的消息,讓他不得不多加謹慎。
這時候出去,撞上副本里的NPC厲鬼也就罷了,踩進抱團的鬼怪玩家們陷阱里可就死無葬身之地。
雙拳難敵四手,姜荻沒那麼頭鐵。哪怕再好奇護士站那沓沒看完的病歷,他也決定安心待在病房里,熬過一夜,一切等白天再說。
況且……
姜荻噌地坐直身子,滑下床,似乎想到了什麼。
假如一切當真像他和顧延所猜測的那樣,他們這批玩家曾進入過二十五年前尚未廢棄的仁愛醫院,病房號如病歷本所記錄的一致,那麼過去的他也同樣住在313號房間!
姜荻激動起來,血液汩汩,面上暈起紅光,耳膜一陣轟鳴。
如果是他的話,不止會在禁閉室留下信息,這間病房里一定留有來自過去的線索。姜荻咬住食指指節,以虎牙輕輕磨蹭,心想,醫院荒廢了這麼多年,線索藏在哪兒才不會被他人發現呢?
他的視線掃過堅實的黑色鋼窗,絲絨般的夜幕被十字形的窗框等分成一塊塊方格。會在窗縫里嗎?不對,這兒風吹日曬的,刻印的信息容易被風雨侵蝕。
姜荻來回踱步,把病床的床板整個兒掀起來,沒發現異常。又把門后的鏡子拆下看背面,還是什麼也沒有。他不由有些焦躁,看向鏡中的自己,那張熟悉的臉上浮著一層憂色。
“別急,別急。”姜荻喃喃道,“心浮氣躁的,讓顧延知道要看你笑話。靠,想他做什麼?你們現在可是對手!別忘了,顧延還呼朋喚友的,想要算計你呢……”
等等!姜荻瞪圓眼睛,望著那面窄窄的單人穿衣鏡和鏡子里面色蒼白的自己,突然間毛骨悚然。
他剛才,是不是自言自語了?姜荻用力揉了揉臉,把臉頰揉搓出血色,再度看向鏡子時終于意識到那股強烈的違和感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