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去,飛掠出一道肅殺的黑影。
隊伍最后的第八名江鱘跑步姿勢舒展,不慌不忙推了推金邊眼鏡,像一位996上班前在健身房慢跑的金融圈精英。
他微微一笑:“放心吧,人活著。體測而已,不至于動刀動槍。”
“你們欺人太甚——”
那名橫插到走廊跑道上的玩家肩膀一沉,像被冰冷的鉗子掣住,他身形一僵,扭過頭,對上機器人護士標準、紋絲不動的笑容。
護士:“妨礙體測,你的成績要加上一分鐘以儆效尤。”
那名玩家膝蓋發軟,慘白著臉跪倒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
國家一級運動員的一千米標準為兩分二十五秒,大學男生的及格線為四分十二秒,玩家們都氪積分加強過體質,一般能跑進三分鐘左右,加上一分鐘的時間,等同于給他判了死刑。
姜荻把劉海往后捋,露出光潔的額頭和英氣勃勃的眉眼。
他繃著一張小臉,安慰道:“冷靜點,你的隊友還沒死。”
視網膜上的綠色數字,仍是【41人】。
第三圈,第一組留在跑道上的玩家只剩下七個人,但再沒人有膽子去問顧延另外三人的下落。
“咀——”
江鱘晃晃悠悠跑過終點線,護士吹響終場的哨音,柔聲公布成績:“完成體測的一共七人,第一名301,兩分零五秒,第二名310,兩分零八秒……第七名303,兩分三十秒。”
顧延以手背擦去下頜的薄汗,余光瞥向姜荻,那人眉頭緊皺,舌尖頂住腮幫子,表情看著十分嚴肅,柔軟的嘴唇都咬出血色。
沒想出來麼?顧延喉結滾動。
“人不可貌相啊兄弟,跑得比我這個受訓十多年的還快!”
初一公會那位鐵人抬起胳膊肘想懟一把顧延,后者狀似不經意地躲開。
聽罷成績,江鱘搖著頭笑了笑,顧延打個響指,走廊昏暗的拐角處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
眾人屏住呼吸嚴陣以待,不一忽兒,就見幾道黑霧荊棘把三名昏過去的男女五花大綁拖回起點,他們鼻青臉腫的,貌似沒有致死的傷勢,可是一時半會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等等!姜荻瞪圓眼睛,似乎明白了顧延的意圖。
如果一組有三到四人沒有成績,并且無法參與下午的體測的話,四組玩家就會有超過十人全天積分為零,并列倒數第一,不分高下。
護士的意思是,只有倒數十名的“弱者”才“有幸”在第一批進行改造手術。可若是“弱者”人數超過十人,又該如何?
更極端一點去假設,若是人人都是“弱者”,護士又該如何分辨?
“第二組,311到322號病人,請站在起跑線后。”
姜荻低著頭,默不作聲挪到血紅的油漆印邊上。
他輕啃食指指節,虎牙在皙白的肌膚上落下淺紅的印子,心臟砰砰直跳。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在他的血脈中穿梭。
他和顧延一句話沒說,連眼神都未曾對上過幾回,就跟上了顧延的思路,明悟了顧延的計謀。這種感覺就像是融為一體一樣,靈魂都在為之嘯叫、震顫。
該不會是他想多了?
姜荻揉一把臉,抬頭看向站在人群之外的顧延,眉目英挺,臉部線條鋒利迫人,氣場冷淡。
交匯的目光匆匆錯開,在那之前,顧延朝他頷首。
砰咚。
姜荻捂住心口,他聽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心臟在為顧延怦然躍動。
第二組玩家是從311到322號,姜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護士叫號。
與天亮前顧延和他推斷的一樣,第一名死者的房間就在311和320的那條走廊上。排除掉他親眼目睹尸體的314號玩家,那麼第一個死在護士手中的玩家是……
318號。
但很快,姜荻沒有時間去細想護士打針的順序到底有什麼規律,隨著護士的指令,二組最后一名玩家,322號病人走上起跑線。
“羅斯。”姜荻唇線緊繃,金棕色的瞳孔里似有火光搖曳,“一會兒敢妨礙我的話——”
“你有三件S級道具,誰敢妨礙您呢?”羅斯龜毛地理了理他的雞冠頭,活動腳踝,站到姜荻身邊。
他話說得陰陽怪氣,聲音猶如嘶嘶的蛇信,候在走廊兩側的玩家或許聽不清,但站在紅線后聚精會神等待起跑的玩家們全都聽得一清二楚,看姜荻的眼神陡然變化,充滿了貪婪。
姜荻恨不能比個中指,瞥見站在他身后的320號陸小梢,心情才放松幾分。
如果他沒理解錯顧延的想法,一會兒體測過程中計劃的執行人會是陸小梢,而他只需要悄無聲息在暗中打配合。
等一下……
為什麼他會這麼自然地跟顧延配合啊!沒有八抬花轎三拜九叩,他配合個球?
顧延連人都不會哄,玩兒蛋去吧!
“咀——”
體測開始!
姜荻腳尖一點,搶到第五名左右的中間位置,與陸小梢并駕齊驅。
顧延的實力太強,對別的玩家有震懾力,他可不一樣。臨出發前羅斯還給他拉了一把仇恨,要是上來就沖到第一位,把后背露出來,那等跑過第一個拐角,就會被玩家們群起而攻之。
走廊空曠而封閉,越往前跑,越有種病號服領口被勒緊一樣的憋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