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打手也發出一陣陣驚呼:“媽呀,有妖怪——”
噗嗤!
白發少女化作一團青煙,消失不見。而方才那四個形跡可疑的“無頭村人”也沒了影子。
良久,大胡子安撫好嚇到翻白眼的馬兒,粗聲粗氣地吩咐手下弟兄:“回去給六爺傳信,就說有一個四眼仔胖子,一個黃毛小白臉,領著個牙沒長齊的小子和一個齊頭簾丫頭在打聽無頭村的事。他們手上有槍,還會妖術,讓六爺小心!”
另一頭,張胖子氣喘吁吁。
他叉著腰緩口氣道:“要不是我,我們四個剛才都得交待在那兒。死在一群弱雞NPC手上,說出去丟死人了!”
姜荻大字型癱倒在地,胸膛上下起伏。
他也不是嘴硬的人,聽到這話,也給張胖子面子,夸贊道:“多虧了你。”
張胖子鼻孔翹上天,推推眼鏡腿,又聽姜荻道:“那些人果然有問題。一聽到我們從無頭村來,想都不想就要滅口,他們和他們背后的人一定跟那七具尸體的死因有關!”
張胖子回過味來,吃了一驚:“你是故意引他們出手?”
姜荻撓撓亂蓬蓬的金發,咧嘴笑了笑。
激將法換一條有用的信息,劃算。
那群騎馬的打手和縣城里出來爭食的災民沒在城外待太久,姜荻遠遠觀望著,等他們零零星星地進了城門,才背著白七角和張胖子、玲子一起兜圈繞著城門樓子走。
沒走出去多遠,城墻就變得破敗而低矮,土黃的城墻豁開幾個大洞,盯梢放哨的打手人數也越來越少。
顯然,這座縣城也曾遭遇過戰火,幾易其主,如今落到了大胡子的幕后老板手上。
繞著城墻根溜了一里路,姜荻終于發現個不起眼的角門。
說是角門,其實不過是炮擊過后砸出的大洞,拿木拒馬擋著,門口蹲了個抽大煙的糟老頭子。
姜荻給玲子使個眼色,后者眼淚汪汪走過去,可憐巴巴地問老頭:“老爺爺,行行好賞點吃的吧,我三天沒吃飯了。”
老頭色瞇瞇地盯著玲子的臉蛋:“小姑娘,肚子餓癟了嗎?來,跟爺爺來。”
糟老頭伸手去抓玲子的手,玲子寒著臉躲了一下,老頭扭過身,剛要發難,耳畔卻響起風聲,后腦勺挨了一記悶痛,軟綿綿地昏倒在地。
“沒事吧?”
姜荻丟掉手中的石塊,抬起腳噗通一聲踢進陰溝。
“沒事。”玲子皺巴著臉,往學生裙上蹭干凈手。
四人閃身擠進角門,永昌縣城的情形與死水鎮大相徑庭。
如果說死水鎮是一潭死水,那麼永昌縣便是人間煉獄。
街頭巷尾到處是餓到兩眼發綠肚皮高高鼓起的饑民,俱是氣息奄奄。沿街商鋪都關門歇業,平房、小樓皆大門緊鎖。
城門口扎著幾間白棚子,立了幾口鐵鍋,水汽裊裊的,是有人在那兒施粥。奇怪的是,排隊去要粥喝的饑民很少,隊伍不過稀稀拉拉數十個人,他們手里的粥清澈見底,看不到幾粒米。
張胖子稀奇道:“他們都要餓死了,為什麼不去討粥喝?”
姜荻扯了塊商鋪的旌旗把腦袋上的金發裹上,又擓了一手黑灰,啪啪幾下抹到白七角和玲子臉上。
聞言,姜荻眉心緊蹙:“是有些不對。你看他們的肚子,跟充氣一樣鼓,估計是吃了不少觀音土和樹皮。
米湯再怎麼稀,也比吃觀音土強,吃那玩意兒可是會死人的!”
一時半會想不出名堂,姜荻咬咬下唇,讓好半天悶聲不吭的白七角帶他們去當時白師公交接尸體的地方。
白七角皮膚黝黑,卻是被早上接連的變故嚇得小臉發白,聽到姜荻的吩咐,也是吶吶的:“好,好。大哥哥,你們跟我來,我記得路。”
永昌縣有一條橫跨縣城的河流,姜荻估摸著,也許是猛洞河的一條支流。
不過此時雨水不多,水面下沉顯出泥濘的河床,比起小河,更像一條臭水溝,冒出刺鼻的腥臭。
白七角走在前頭,領著他們沿河岸往北走,走到一座拱橋上才停住腳步。
他左右看了看,忽而眼前一亮,指著橋下的涵洞說:“就是那里!當時夜里太黑,我看不清送尸體的人的模樣,但這個橋洞我記得。”
“你們在橋上等著,我去看看。”
姜荻嘴里叼著槍,單手撐著欄桿翻身躍下拱橋,動作輕捷如風,張胖子都來不及攔,姜荻就沒了影子。
僅有腳踝深的河水上方掠過一道人影。
嘀嗒,蕩起一圈圈漣漪,須臾,又重歸于平靜。
剛落地,姜荻便感覺到如有實質的陰寒之氣從涵洞深處涌來。他半蹲下身躲在涵洞入口的橋墩子旁,指尖扣在扳機上。
涵洞里黑魆魆的,上了年頭的石磚濕黏臟污,布滿青苔和污跡。
奇怪。
姜荻闔上眼皮,細細感受拂面而來的陰風,刺骨的寒意絕非幾條孤魂野鬼那麼簡單。
他屏息凝神,貓兒似的攀上橋墩,勁瘦的腰身一擰,輕輕巧巧地落回拱橋上。
“玲子。”姜荻叫住踢踏著小皮鞋的女孩,躬下身,手撐在膝頭,直視玲子空洞的黑眼珠,“涵洞里可能有危險,我不好帶白七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