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姜荻依然從老婦人的話語間聽出一絲不對,蹙著眉心跟顧延使了個眼色。
“你知道尸體的下落?”顧延冷不防問。
老婦人臉上的皺紋抽搐,像有根肉筋在抖動,看不出喜怒。
她頓了頓拐杖,語重心長道:“不該問的不要問,后生仔,老太婆我也是為了你們好。”
NPC這麼說了,玩家們又不傻,哪有不懂的。等老婦人坐回搖椅上,一行人走出一段距離低聲商議。
張胖子牙根緊咬:“村里的女人都知道尸體會失蹤!她們早就知道!”
玲子幽幽道:“你們沒發現嗎?無頭村一個男人也沒有。”
“黑寡婦?”柯里昂皺眉問,“一村子的黑寡婦?在歐洲,一戰和二戰結束后女人們過慣了自由舒坦的日子,不想參軍的丈夫回家,等領到補貼后,就下毒把男人們都殺了,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姜荻瞥了眼蹲在屋檐下拔草玩的白七角,聽到這兒笑出了聲。
“尸體是從外地趕來的,這個推測不成立。但村里的婦人都清楚尸體在哪兒,這一點我敢肯定。”
他把昨晚在枉死城的遭遇和白天在新墳醒來的故事說了。
“假如那些新墳不是想埋了我們五個的話,就是為那七具尸體準備的。她們非但清楚尸體的下落,還有把握白師公和尸體都一定會回來。時間點就在中元節的齋醮。”
姜荻輕吸口氣,望向顧延:“哥,永昌縣離這兒四百多里,我打算去那兒找死尸的魂魄,我們五個……必須兵分兩路了。”
顧延挑眉,審視的目光掃過張胖子和柯里昂,旋即明白姜荻的意思。
無論主線還是支線任務,姜荻都不放心由張胖子一伙去解決,想必張胖子他們也是如此認為,最穩妥的方法便是兩方人馬各出一人,互相制衡。
“按你的想法辦。”顧延覷了眼袖手不語的柯里昂,又看向頭頂冒冷汗的張胖子,抬抬下巴,“你跟姜荻去。”
張胖子粗短的手指點了點自己:“我?”
顧延冷眼看著他。
“好吧,好吧。”張胖子長吁短嘆,聽著無可奈何,實則喜形于色,“我跟姜荻一道,那黃毛丫頭呢?”
玲子莫名被cue,整個人抖了一下,她抬頭看向顧延的死人臉,心下嘀咕幾句,舉起手說,她也要跟姜荻一起去找魂魄。
商量好分組,姜荻不打算浪費時間,讓張胖子把兩匹老馬栓上馬車,把白七角和玲子一左一右提上車板,就準備立即下山。
“哥,你自己小心。”
姜荻半跪在車架上,用力抱了下顧延,他仰起臉,面容在清晨的日光下愈發俊俏。
這還是頭一次,他主動在副本里跟顧延分開。
顧延站在馬車旁,環著姜荻的腰,虎口掐著柔韌有力的腰身,下巴抵住姜荻頸窩。
“支線任務,沒必要豁出性命。”
姜荻悶笑:“我知道……顧延,哥,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啊?”
顧延無語,等張胖子一臉“沒眼看”地轉過身去,鉗住姜荻下巴往唇上啃了幾口,咬到姜荻嘶嘶地抽涼氣,舌尖和唇瓣都咬出血絲才停下。
車尾巴干草堆里坐著的白七角看傻眼,被玲子張開小手捂住。
玲子翻白眼,心道,這倆人當她是死人唄?雖然她是鬼,但也是未成年少鬼!
非禮勿視!
顧延松開氣喘吁吁的姜荻,俯身親了親單薄蒼白的眼皮,姜荻的眼睫毛茸茸濕漉漉的,像只打濕的山雀。
“走吧,萬事小心。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姜荻感覺身上被顧延插滿了flag,夸張地打個哆嗦把旗子抖掉,將顧延搡開:“知道啦,你好啰嗦,走了。”
張胖子肥厚的肩膀一垮,松了口氣,手里的黃麻辮子摔在老馬的臀上。
“吁——出發!”
顧延佇立在村口,遙遙目送。
山路蜿蜒,不多時,等姜荻再回頭去看,無頭村的石碑、顧延的身影都消失在蒼蒼群山中。
*
青山為屏,河水為帶。
沿猛洞河途經死水鎮的山路姜荻算是走熟了,馬車顛得胃里翻江倒海,屁股蛋子都磕青了。
但是這一回沒有顧延,姜荻不敢躺平睡大覺,和張胖子交換著駕駛馬車,三不五時給想罷工的老馬來上一鞭子。
張胖子揣著手坐在車頭,姜荻嫌他太沉影響板車的配重,又把人趕到車子中間去。
“把車坐翻了,我可沒錢再買一輛。”
綠豆眼睛在瓶蓋厚的鏡片下滴溜打轉,張胖子看著姜荻纖細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這人居然敢背對他?他們才認識沒兩天吧?就不怕他從后頭來一手陰的?
究竟是金絲雀的恃寵而驕,還是大佬的無所畏懼?
姜荻其人之復雜難辨,叫張胖子越想越害怕。
啪——
姜荻落拓地倚坐在車頭,右腿屈起,小臂懶洋洋地擱在膝頭,肌肉線條優美流暢,金發迎風搖曳,瀟灑肆意。
他甩下一鞭子,吹著口哨催馬匹往前走,似有所感地偏過頭,猝不及防和張胖子畏懼的眼神對上。
“?”
姜荻心里莫名其妙,正要轉回去,就瞅見張胖子坐立不安地搓搓手,抬頭紋能夾死蒼蠅,欲言又止。
“你……”姜荻抿嘴,“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別跟便秘似的,看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