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胖子差點嚇尿, 嗷的一聲連滾帶爬躲到柯里昂腳邊。
柯里昂嫌惡地揣開他,拍了拍風衣下擺。
姜荻剛想拔出槍,后腰就被顧延握了一下, 寬大的掌心溫熱,力道堅定。
他當即會意, 左手拎白七角, 右手提玲子, 噌地后撤出幾步。
只見張胖子打個響指,變出一只等身橡膠娃娃。
那娃娃有著二次元美少女的臉孔, 白毛綠眼, 眼珠子大到驚人,身體的部分則性感嫵媚, 抬腿一個高踹,百褶裙窣窣翻飛,像鋼管一樣抽在長頸死尸的頭上。
“呔!”
死尸張嘴要咬,吐出一口熏臭的尸氣。
那充氣美少女反應迅速, 倏地拖著張胖子后退幾步, 雙臂呈拳擊狀, 占全臉三分之一的大眼睛里殺氣騰騰,護衛在張胖子跟前。
姜荻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就是死宅嗎?
白師公師徒兩個被突然的變故嚇到失神。
愣了半晌,白師公才指著那具異變的尸體,慌里慌張道:“腳,腳不能落地!”
姜荻忙轉過身,就聽見掛住裹尸布扯出嘶啦嘶啦的裂帛聲,竹竿亦嘎吱作響,發出難以承受的呻.吟。
尸體伸長胳膊去夠張胖子,它這頭一沉,連帶著卡在兩棵樹中間的整條竹竿歪歪斜斜,另三具尸體也出溜滑過去。
“臥槽!”姜荻沖張胖子喊,“你行不行?不行我上。”
“我不行,我老婆行啊。”
張胖子滿頭大汗,催動充氣美少女上前,避開尸體的蛇頸,一拳直取胸口!
咔嚓一聲,尸體的肋骨被打得稀碎,凹下去一個大坑。它的嘴角滲出一絲黑血,眼白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噗嗤——
充氣美少女在響指聲后消失無蹤,張胖子摸摸后腦勺:“見笑,見笑。”
白師公目瞪口呆,吶吶自語道:“傀儡術?老夫這是遇到高人了?”
忽然間,袖手看戲的柯里昂臉色大變,他抽出風衣口袋里的槍,對準張胖子身后。
張胖子舉起雙手,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大哥,又怎麼了?”
一旁的姜荻和顧延分開站好,拔出夜鷹和龍牙刀,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張胖子不敢轉身,心里愈發慌亂,腿肚子直打哆嗦,下一秒,他聽到姜荻的聲音,膝蓋一軟滑跪下去。
只聽姜荻說:“你剛才坐塌孤墳,墳里的孤魂野鬼上了走尸的身,你又用技能破壞了它的容器。大兄弟,你在一只鬼身上拉了的兩次仇恨,運氣不錯啊。”
話音未落,平地里蕩起一圈罡風,狂風穿林打葉,仿若鬼泣。
顧延站在罡風卷起的旋渦中心,手持霜刃,指腹抹過刀背,龍牙刀周身氤氳銀白的光暈。
“讓開。”
顧延微微側頭,一雙黑眸瞥向跌坐在地的張胖子,眼底是惱人的漫不經心。
姜荻站在顧延身后,刀風吹亂他的額發,心底一陣激蕩,說是怦然心動也不過如此。
他朝黑著臉的張胖子招招手:“還愣著干啥?蹲坑啊?”
張胖子牙根聳動,在自尊和活命間果斷選擇后者,當即抱頭鼠竄。柯里昂則放下槍,謹慎地貼在槐樹下觀望。
顧延手腕一轉翻了個刀花,龍牙刀嗡嗡震顫。他緩步走向樹上掛的七具尸體,每走一步,刀身就錚鳴一聲,像是發現獵物的獵犬。
陰風拂過,尸體頭上的斗笠微顫,符紙嘩嘩地響。
顧延遽然出手,刀尖挑起當中一具死尸的斗笠,只見那青白的臉孔上朱砂符紙居然破了個大洞。
逃竄至此的孤魂仍想負隅頑抗,抬起紫脹的手就想給顧延一招掏心爪。
“哥,小心!”姜荻驚呼。
顧延避也不避,在死尸的指尖觸碰到衣襟前,刀刃已然架上尸體的頸項。他腕上稍稍用力,小臂青筋浮凸,眉頭輕蹙,死盯住那具尸體。
“人死后是鬼,鬼死后是聻。不想再死一次的話,現在就出去。”
話畢,龍牙刀被他使上暗勁,藏身于此的孤魂野鬼被一寸寸逼出尸身。死尸青紫的手脫力似的放下,嘴巴大張,吐出一股腐臭。
森冷陰氣頓時消散幾分,枝葉間云霧散去,白慘慘的月光復又照在大地上。
顧延沒殺死那只野鬼,讓張胖子有些不滿,他嘟噥幾句,不敢提也不敢問。
孰料姜荻徑直問出口:“哥,你干嘛不殺了它?”
顧延冷冷瞥一眼看好戲的張胖子,低聲說:“先來后到,我們路過毀了別人的住處,要是它真想下殺手,跟上尸體等我們走在路上再動手也不遲。”
這話說得嘲諷意味十足,張胖子漲紅了臉,想理論幾句,卻被柯里昂按下。
姜荻了然,又問顧延:“延哥,你說的聻是什麼意思?鬼都死了,還能再死一次?它們死后,不應該魂飛魄散嗎?”
顧延沒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到白師公跟前。
白師公抱著一棵槐樹腿栗股栗,黑色道袍像破布麻袋一樣掛在他瘦削佝僂的身上,陰風一吹,便呼喇喇地晃蕩。
“你不要過來啊!”白師公皺巴著一張老臉,眼珠子黏在顧延的龍牙刀上,欲哭無淚,“高人,有話好好說。
”
顧延冷笑:“現在知道怕了?把這些死人的魂魄弄走只剩下軀殼時,怎麼不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