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粉色的燒灼彈四散開來,如同風吹過桃花林,子彈噗噗地扎進野狗的血肉。
顧延微微側頭,多過幾滴飛濺的狗血。
圍困顧延的狗群被姜荻瞬間擊潰,姜荻吁了口氣,和顧延四目相對。
顧延張了張嘴,似乎說了句什麼,明明近在咫尺,姜荻卻只能聽到含含糊糊的一句小心。
姜荻心一沉,意識到情況不對,遠不止遭遇野狗那樣簡單。
他們對過眼神,姜荻比個手勢指一指那三具尸體,就往前方的大石塊沖去。
白師公和白七角師徒兩個正趴在巖石上,底下圍了三五條野狗正躍躍欲試。
白師公早沒了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派頭,道袍下擺被野狗啃得稀巴爛,一手扒拉著石頭,還要分出一只胳膊去兜白七角的屁股。
白七角涕泗橫流,見姜荻來了,張開缺了門牙的嘴巴無聲大喊。
姜荻俯身拾起一枚石頭,打水漂似的砸在其中一條野狗頭上。
“唔嗷——”
野狗果然中計,前爪刨兩下草根就朝姜荻撲去。姜荻膝蓋微沉,修長的大腿緊繃用力,像離弦箭一樣躥了出去。
嘭!野狗撲了個空,大頭著地摔個趔趄,呲牙發出駭人的吼叫。
山林里群居生長的野狗野性十足,善于抱團狩獵,見姜荻又矮下身,三五條野狗也懶得管白師公他們,扭頭朝姜荻撲來。
孰料姜荻假意要躲,實則抬手就射,一梭子彈猶如驟雨,野狗們便嘭嘭嘭軟倒在地。
姜荻松口氣,爬上高大的巖石,拽了一把白師公的腰帶,又揪住白七角的領口把人拎到他師父懷里。
白師公滔滔不絕像在道謝,聽到姜荻耳中卻是一串烏拉烏拉的鳥語。
他嘖了聲擺擺手,站在高處往下看。
槐樹遮天蔽日,白慘慘的月光透過枝椏的罅隙落在草地上。
顧延扛著竹竿站在一棵槐樹下,腳下黑霧荊棘叢生,張牙舞爪地嚇退幾條野狗,有不要命的想找機會撲咬顧延,就被黑霧荊棘貫穿喉管瞬間丟掉性命。
總的來說,稱得上游刃有余。
后邊的張胖子和柯里昂就沒那麼走運,起初他們還想學姜荻把竹竿架樹杈上,可走了兩步都沒找到高度合適的,野狗便已經圍了上來。
張胖子個兒高,柯里昂個兒矮,他倆只好像豬八戒背媳婦那樣,背著兩根竹竿四具尸體搖搖晃晃左沖右突。
柯里昂嘰里咕嚕用意大利語罵臟話,可惜兩只手被竹竿占住比不出手勢,臟話威力大減。
姜荻看了會兒熱鬧,怕他們把尸體栽了,雙手舉起夜鷹代理人,肩膀抵著顴骨卸去后坐力,射出一連串燒灼彈。
砰砰砰!
黑鋼色的槍管燒得通紅,姜荻卻紋絲不動。
狗吠聲歇了,山中一片死寂。地上攤著成片的野狗尸體,狗血灑過的草叢和樹干,無不燒成炭黑色。
姜荻單手撐巖石縱身一躍,三兩步跑到灌木叢后,把蹲在那兒瑟瑟發抖的玲子給拎起來。
見她沒受什麼傷,姜荻就把人放下,心說,不愧是鬼,躲那麼久都沒被野狗發現。
張胖子氣喘吁吁,卻也不敢把尸體放下,眼見姜荻三下五除二穩住局面,想到此人手里的三個S級道具,心中愈發畏懼。
他想跟柯里昂交換眼神,詢問下一步的動向,可是一扭頭就看到四具尸體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
媽的,晦氣。
張胖子罵罵咧咧轉過身,緊了緊肩上沉重的竹竿,心里犯嘀咕。
剛才尸體有這麼沉嗎?
而在他身后,寬沿斗笠下睜開了一雙眼睛,怨毒的眼神針扎似的盯著他肥壯的脖頸,覆面的黃紙微微起伏。
姜荻跑到顧延身邊,豎起拇指指指自己,邀功似的笑出八顆牙。
“厲害吧?”
雖聽不清他的話,顧延仍然側過頭,緊繃的嘴角微微勾起。
站在顧延身后的張胖子跟見鬼一樣,心說,姜荻不止槍法不錯,勾魂術也頗有建樹,瞧顧延那張閻王臉,還不是被勾得五迷三道的。
姜荻豎起食指點一點耳朵,又按了按下唇,下巴一抬,示意他聽不清人說話,這些尸體恐怕大有問題。
顧延喉頭有些緊,嗯了聲,左右看一圈茂密的樹林,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瘴氣。”
槐樹林根深枝茂,他們途徑的一段山路又地處低洼,夜里風靜,陰濕難散,尸體和山中腐葉、動物死尸一起足夠形成影響人體的瘴氣。
姜荻嘴角抽搐,暗忖道,這是《夢魘之牙》,不是《走近科學》。
但顧延說的總歸不會錯,姜荻走到大石頭下,把白師公和白七角扶下來,努著嘴催他們趕快離開。
姜荻手里拎著槍,方才又一個人放倒了一群野狗,白師公縱使有架子要擺,也隨著咕咚一口唾沫咽肚子里去。
誰叫七步之內槍快,七步之外槍又準又快?
白師公心中郁結,他怎麼請了尊菩薩進趕尸隊?有槍不去給軍閥做大頭兵,來湘西深山老林趕什麼尸體?
咣當——
白師公敲響陰鑼,白七角吹起尖銳的口哨,一行人再次啟程,足足走出五里地姜荻才覺得肩上的尸體重量重新變得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