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頭山無頭村,這地名聽著怎麼那麼不對勁呢?
張胖子緊跟上去,腆著臉問:“道長怎麼稱呼?”
老道士瞥他一眼,咚地敲響銅鑼,下巴往小男孩的背影那兒一戳:“鄙姓白,老夫也不占你們便宜。你們幾個,跟我那七角大洋買的徒兒白七角一樣,管我叫白師公吧。”
好一個不占便宜!
姜荻翻白眼。
他低著頭盤算,白師公所說的想必就是他們這回的副本主線任務——加入趕尸隊,將尸體在時限內送到目的地。
任務聽上去簡單,但《夢魘之牙》的副本往往不會明著給出任務內容,這些只是他的猜測,更毋論有支線任務,一切都得靠玩家自行探索。
趕尸的關鍵詞加上白師公的口音,姜荻一下就想到了湘西趕尸的傳說。
相傳,湘西一代素來有巫師或是道士,以祝由之法將客死異鄉之人,從天南海北帶回故鄉落葉歸根。其間,尸體們在黑夜里直立行走,謂之趕尸術。
姜荻想得入神,走到院門口腳下一個趔趄,被顧延握住手肘扶穩。
他霍然扭過頭,被院子里的景象嚇到,一口氣哽在喉嚨眼。
“艸。”
只見方才他們休憩的屋外,靠墻立著一排七個“人”。
他們身形或強壯或高挑,骨節粗大,雖戴著斗笠,但也看得出是些莊稼漢子,約莫是去外地討生活的窮苦人家。運道不好,死在了外頭。
死尸頭戴斗笠,面覆朱砂黃紙,身上的白袍像是隨便扯一塊白布剪了頭和胳膊兩個洞做的,在山風里呼喇喇作響,裸.露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畫著赤紅的朱砂符咒。
想到前不久,他們與這幾具尸體僅有一墻之隔,背靠背睡大覺,姜荻不禁毛骨悚然。
可他閉起眼睛,皺了皺鼻子,愣是沒在尸體們身上感覺到一絲陰氣。
有意思,趕尸的尸體還真就是普普通通的幾架腐肉。尸身沒問題,那有問題的是誰?
姜荻朝顧延點點頭,睫羽輕顫。
咚!
白師公敲一聲銅鑼,尸體們跟彈簧似的,噔一下從墻根彈出來,直挺挺地往姜荻幾人面前跳。
白師公的徒弟,那位叫白七角的男娃嘬起嘴,吹一聲口哨,七具死尸就一蹦一蹦地立成兩列,腳下各擺兩根長長的竹竿。
他們的動作看上去很輕盈,像七只風一吹就會被卷走的塑料袋,落在地上的腳步卻意外沉重,仿佛七座墳包在跳動。
“僵尸?”柯里昂眉頭擰成死結,手揣進衣兜。
白師公斜乜著眼瞪他:“僵尸那下作玩意兒也配與老夫的走尸相提并論?”
柯里昂呵呵一聲不再搭腔,抄手站到尸體們身邊,像是在打量他們身上的黃符,但姜荻總覺得,柯里昂的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
顧延冷冷掃柯里昂和張胖子一眼,警告的目光又落在玲子臉上,而后握住姜荻的手腕,問白師公要他們做什麼?
白師公給了顧延一個“算你識趣的眼神”,吐一口老痰,說道:“請你們來做的活計也簡單,拿兩根竹竿穿過白袍的腋下和袖口,把這幾具尸體架起來抬著走。”
“啊?”姜荻愣住,“您不是會趕尸嗎?怎麼還要人抬啊?直接蹦不就完了嗎?”
白七角撲哧一笑,笑得沖天辮直抖:“大哥哥,這些死人都快爛干凈了,我師父再法力高強,讓他們蹦噠一晚上,手腳和骨頭都得崩掉。
”
玲子聞言,像是想到死尸們一路蹦迪一路掉手的情形,也咯咯笑出聲。
被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嘲笑,姜荻面上發燙,擺了個鬼臉,把白七角嚇得直往白師公袍子下頭躲。
白師公望了眼天色,神情急切:“你們四個大男人分成兩隊,一隊扛四個一隊扛三個,趕緊的吧,要是天亮之前咱們趕不到下一個陰店就糟了。”
姜荻和顧延對過眼神,兩個人三步并作兩步,趕到墻根下那三具尸體身旁站住。
張胖子晚了一步,不得不跟柯里昂來到列隊的四具尸體跟前,一邊氣喘吁吁地穿竹竿,一邊暗道姜荻果然城府深。
竹竿子穿好,姜荻抬前顧延抬后,一起矮下身去,小腿肌肉繃緊腰上一用力,清喝一聲:“起!”再一齊扛著竹竿和尸體起身。
然而,肩頭的重量比姜荻想象中要輕上許多。
俗話說“死沉死沉”,三具成年男人的尸首一定比三個活人要沉,可姜荻卻背得十分輕松,粗粗一估,不過幾袋米那麼沉。
“咦?”
姜荻掂了掂竹竿,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隊尾的顧延腳步一定,才堪堪拉住。
另一隊的張胖子他們似乎也發現問題,看白師公的目光多了幾分提防。
白師公仿若未覺,袖手站在院門外,等他們適應了背尸體的感覺,再一次敲響銅鑼。
“趕尸有趕尸的規矩,咱們人多尸多,比旁的趕尸匠麻煩些,但規矩更要一一遵守。”白師公樹皮一樣的眼皮耷拉著,眼睛卻格外有神,“我走在最前頭,是為喊路人,負責敲打陰鑼為走尸開道。
我徒兒七角是催尸人,專司用口哨催動尸體,免得你們走一半被壓得動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