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從副本出來,姜荻耗空心力,總要頹個一兩天,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整個人像只曬化的布丁,往沙發里一癱。
“起了?”
顧延打開家門,便看到這一幕。
姜荻抬起沉重的眼皮,見顧延發梢濕潤,寬松黑T包裹下的肌肉僨張,就曉得這位卷王才從健身房回來。
我靠,是人嗎?
顧延走上前,捏捏姜荻的胳膊,戳了戳他的小腹,淡淡評價道:“是該練練了。”
姜荻哀嚎一聲。
顧延像是覺得姜荻皺著一張小臉的模樣很好玩,索性一張嘴都不帶磕巴的,給他安排好了接下來的健身計劃。
眼見姜荻要炸,顧延又話鋒一轉,讓他收拾收拾,帶他去個地方。
“不是去健身房吧?”姜荻抱著沙發扶手,瑟瑟發抖,“還是拳擊館?散打訓練中心?哥,求求了,放一天假吧!”
“都不是。”顧延揉一把姜荻的金發,“換你平時穿的衣服。”
半小時后,姜荻一身奶油色衛衣、衛褲,踩著雙左青龍右白虎的籃球鞋,跟在西裝革履的顧延身后出了門。
“哥,你穿著這樣不是去相親吧?車里還有股玫瑰花的味兒。”
姜荻上上下下來回打量。
顧延坐在駕駛座,手扶方向盤慢慢往側邊打,黑西裝襯得他肩膀寬闊,腰身勁瘦有力。
聞言,瞥了眼后視鏡里的姜荻,冷冷地問:“我跟誰相親?”
姜荻眼底堆笑:“嘿嘿,跟我,跟我。”
顧延抿嘴輕笑。
海城繁華,但大都市總歸相差無幾,姜荻貼著車窗看了會兒就覺得無聊,腦袋一點一點地睡了。
等姜荻醒轉,顧延的車已開到城郊,車窗按下一半,初秋的涼風打著旋兒吹起姜荻的劉海。
他皺皺鼻翼,打個噴嚏:“啊啾——”
車窗外,群山連綿,遠處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姜荻左右看了看,提心吊膽地問:“咱們這是要干啥?爬山?釣魚?哥你頭盔戴了嗎?”
見顧延不搭腔,姜荻更慌了,接著胡謅:“大佬會面?殺人埋尸?附近有監控嗎?不會被警察叔叔逮個正著吧?”
顧延無語,斜姜荻一眼:“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麼?”
他撫一撫額頭,輕嘆口氣:“帶你去見兩個人。”
姜荻跟著顧延下車,顧延從后備箱捧出一束白玫瑰,兩人手牽著手,不緊不慢地沿林蔭道往山上走。
海風微涼,綠意幽幽。
初時姜荻還有插科打諢的勁頭,見到墓園大門徹底啞巴了。
一口氣堵在嗓子里,堵得他的心都往下沉。
SOS!顧延要帶他見父母!
“你……”姜荻囁嚅,問顧延,“你怎麼不早說啊?”
“早說什麼?”顧延垂下眼睫。
“你早說,我也換一身正式點的衣裳。穿成這樣,第一印象不好。”
姜荻扯了兩下垮到屁股尖的衛衣,低頭看他那雙限量版色彩斑斕的球鞋,怎麼看怎麼丑,有些手足無措。
顧延朝姜荻伸手,等他把指尖搭上去,才渾不在意地說:“他們會喜歡你的。”
墓地常年有人打理,漢白玉石階上既無野草,也無積灰。
一塊純白大理石墓碑坐落在山海之間,有著玉石般的光澤,碑面上刻了兩個人的名字。
姜荻看了眼顧延父母的名字和黑白照片,就飛也似地垂下眼眸。
心虛和愧疚,讓他如白蟻撓心。
“叔叔阿姨好,我是小姜。”姜荻輕吸口氣,壯起膽子見禮。
顧延把花放好,看到姜荻慫了吧唧的樣子,不禁失笑。
“怕什麼?他們過世十多年了,做過安魂的齋醮,不會吃了你。”
姜荻瞪他:“我又不怕這個!再說了……”
就算顧延父母的陰魂尚存,總不能跳起來怪他掰彎他們的兒子。
要怪,也得怪顧延。
“你說要帶我去見你爸媽,我才想到是時候該帶你來,讓他們認認人。”顧延立在墓碑旁,長身玉立,冷冽的眉眼溫柔。
明明是姜荻許下的諾言,完成的人卻是顧延。
姜荻的心酸酸脹脹的,像擠了一只西柚。他知道,顧延從不問他家里的事,是怕惹他傷心。
可他都做了什麼?似乎只有無窮無盡的隱瞞與謊言。
姜荻悶悶地唔了聲。
他立在半山腰的墓園里,海風吹亂額發,奶油衛衣軟軟糯糯的,像一朵要被吹散的云。
莫大的勇氣從心頭涌起,姜荻握緊拳頭,掌心摳出一道道血紅的月牙印,心跳如海水轟鳴。
姜荻嘴唇緊抿:“哥,我有話要與你說。”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一個托馬斯全旋滑跪。
第105章 趕尸匠1
顧延撥開姜荻的碎發, 垂著眼問:“說什麼?”
姜荻神思不屬,心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和顧延好好的, 干嘛非要平地起波瀾?沒事找事嘛這不是?
可他看著顧延, 墓園的海風吹得他眼角生疼,恍惚間又要掉眼淚,頓時什麼都不想瞞了。
沖動就沖動, 他喜歡顧延也是沖動, 早晚要挨這一刀。
“換個地方講。”姜荻吸吸鼻子,輕輕扯一下顧延袖口。
顧延抬眉, 像是意識到什麼,彎下腰把花扶正,牽著姜荻的手離開墓園。
啞光黑的邁巴赫開到山腳的海濱公路停下, 觀景臺罕有人跡,雜草叢生, 海鷗斜飛掠過粼粼的海面。
姜荻打開車門前深吸口氣, 做足心理準備, 下車后仍潛意識地觀察四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