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擦過顧延耳廓,直射老約翰的左胸膛而去。
當啷!
斧頭擋住子彈,老約翰咧嘴大笑,露出鋸齒一樣的黑黃牙床,吐出腐臭的尸氣。
可下一瞬,斧頭就熔巖一樣化開,滾燙的鐵水滴落,燒穿老約翰的皮靴和腳背。
他痛叫一聲,但那一聲也僅僅卡在嗓子眼里便戛然而止。
只見金色子彈的去勢不減,貫穿斧刃后,又徑直穿透老約翰的胸膛。
嘩!
火焰瞬間燒至老約翰全身,將他整個人籠罩在艷艷金光中,碳灰簌簌剝落。
顧延的利爪已近在咫尺,姜荻深深看了眼顧延,偏頭躲過,一手撐地一躍而起,跌跌撞撞地跑開。
邪神的黑煙從槍眼逃逸,在半空聚成一張人臉,口中嘶啞叫著,像在催促顧延上前追擊。
可那具早該失去意識的新生血尸,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縱然邪神沒有實體,仍感到一絲寒意。
咔、咔啦。
顧延血肉模糊的脊背從中裂開,那柄沉寂已久的龍牙刀奪路而出,發出沉沉的哀鳴。
龍牙刀落入顧延手中,薄霜一樣的刀身與丑陋駭人的尖爪組成叫人怵目驚心的圖景。
邪神覺出不對,黑煙團成龍卷就要遁走,卻被當空一記銀光斬斷去路!
龍牙刀,S級特殊道具,以骨血為鞘,以鬼怪為食。
顧延面無表情,不過此時的他的確做不出獰笑之外的表情。他揚起龍牙刀,一挑一捻,如裹來一卷薄紗,刀身錚錚顫動,竟將黑煙死死絞住。
他眼頭充血,眼底布滿血絲,漫不經心地瞥一眼龍牙刀卷來的黑煙,微微側耳像在聆聽邪神死前的哀嚎。
玉米葉如同浪涌,風號好似鬼泣。
顧延橫過龍牙刀,血紅的舌尖舔舐鋒刃,那黑煙便打著旋兒卷入他的喉嚨。
“唔。”
顧延胸膛起伏,劇痛和滿□□相呼應。
當!
龍牙刀脫手,又顛顛兒地懸空而起,小狗似的頂了頂顧延手心,見他沒反應,銀光才黯淡下去,默默飛回顧延身后,沒入脊背。
顧延赤紅的影子佇立在原地,久久注視著姜荻離開的方向。
沙沙的風聲掠過,顧延邁著沉重的腳步,撥開叢叢玉米葉,朝反方向走去。
*
《夢魘之牙》評論區,熱鬧如同清明節的墳頭。
“邪神,退!退!退!”
“理討,顧延還變得回來嗎?變回來皆大歡喜,變不回來人鬼情未了。”
“浪奔,浪流!爆哭,黃浦江都為小情侶上升一厘米。”
“相信我延,當初《空中浩劫》副本,剩半個顧延都能絕地反擊!”
“牙科診所KTV,點播一首《今夜無人入眠》。”
“小姜啊,顧延有沒有救就看你了!贊我投放針對鐘靈水滴子彈的生石灰,boomshakalaka![贊][爆炸]”
*
綠房子,書房。
鐘靈合上《摩門圣殿圣經》,指尖輕輕敲擊黑色皮質封面的純銀搭扣。銀子略為氧化,雕花發黑,看上去頗有些年頭。
忽然,鐘靈合上《圣經》,看向窗外的玉米田。
“奇怪。”鐘靈噫了聲。
就在剛剛,覆蓋在農場上方的靈壓陡然消失,他迅速起身,毫無紳士風度地叫醒綠房子里的女眷。
史坦尼斯家的女人們跪在客廳地毯上。
鐘靈拄著一柄造型奇特的法杖,杖身為黑色,泛著金屬的光澤,頂部有如黑玉蘭般綻開,鑲嵌了一顆透明柔和,好似水滴的寶石。
杖身篤篤敲擊在地,蘇珊娜低下頭,羔羊一般露出柔美的后頸線條。
鐘靈手上不知何時,戴了一雙黑手套,他依次抬起女人們的下巴,仔細觀察,像在挑選牲畜的農場主。
蘇珊娜抖若篩糠,牙關擠出咯咯的聲響。她害怕被鐘靈看穿,更怕因為她而暴露那兩位外來者。
他們說要潛入綠房子,萬一這時候進來,撞上還沒睡的鐘靈,就死定了。
“蘇珊娜小姐。”鐘靈音色如水,卻是久未見日光的井水,“今天晚上,你有察覺什麼不對麼?”
“我……”蘇珊娜吞咽唾沫,伏低身子,含糊不清道,“幾分鐘前,您叫我們起來的時候,我覺得肩頭的壓力和陰晦消減許多。您知道的,農場的生活一直都很壓抑,可能因為我父親的為人吧。”
其實,她什麼也沒感覺到,不過胡亂說說罷了。
但蘇珊娜的話一出口,其他幾個姐妹也爭先恐后地說,老約翰一失蹤,鐘靈先生主宰農場之后,她們的日子好過多了,生怕落后蘇珊娜一步,就會失去獻媚的機會。
蘇珊娜心頭一陣哀涼,卻也知道不能怪罪姐妹們。
在農場畸形的關系里,她們中的大多數早已淪為不必成為食物的奴隸,或早或晚罷了。
鐘靈瞇起狹長的鳳眼,若有所思。
少頃,他得出一個結論:“老約翰已經死了。”
女人們中間爆發出一聲壓抑的哭泣,鐘靈的目光掃過去,那位悲傷不能自已的阿姨又用傷痕累累的手捂住嘴,朝鐘靈露出微笑。
鐘靈對女眷們的心理狀況不感興趣,他揮手讓她們退下,百無聊賴地坐到窗邊的靠背椅上,法杖橫在腿間。
盡管不確定,但鐘靈依然有所猜測,真正死去的不是老約翰,而是摩門圣殿教背后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