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股冷風吹過,姜荻打個寒噤:“然后呢?”
“然后他就自己創立了摩門圣殿教,自認教主,認為他是天下黎庶、世間萬物的主宰,是生死的主人,理應享用世上所有的財富,男人和女人,包括他的子女。”
顧延冷哼,姜荻翻了個白眼。
“我原以為他是鬧著玩的,這片土地上,什麼新鮮事我沒見過?搞邪.教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可是,不知從哪一天起,老約翰變得不一樣了,他擁有了某種力量,以至于我這片魂魄都難以近身。”
姜荻咬咬下唇,對顧延說:“他人沒死,還在綠房子里,鐘靈不一定知道。”
顧延嗯了聲,低眸問洋娃娃:“和你結盟的人是誰?”
洋娃娃擺弄腰間的蝴蝶結,吶吶不肯說。
“喂,都什麼時候了——”姜荻不滿。
“老約翰有七個女兒,和我立下誓約的是第三個,蘇珊娜。你們表明身份的話,她會提供幫助。”洋娃娃仰起臉,“我能否懇求你們,如果可以的話……救下她們姐妹幾個。她們信這個,但都沒有害人。她們是我的朋友,我保證。”
顧延深深看了眼洋娃娃的玻璃眼珠子:“再說吧。”
洋娃娃垂下頭:“三天后就是通靈儀式,老約翰如果活著,一定會出現。”
“儀式……”姜荻琢磨片刻,一股反胃的酸苦涌上喉頭,“他想復活他的父母?”
洋娃娃眨巴塑料睫毛,一臉“你怎麼知道,你也沒那麼笨”的欠揍表情。
姜荻氣結。
顧延揉揉他的金發,低聲問:“儀式有什麼要求或是祭品麼?”
“血,很多很多的血。”
姜荻打個哆嗦,往顧延肩頭靠,被顧延攬進懷里。
溫熱的體溫交織,鮮血亦然。
“通靈儀式,應該不止能復活特定的兩個人吧?”顧延突然問。
姜荻和洋娃娃不約而同抬起頭,目露驚愕。
“當然。”洋娃娃道,“只要完成儀式,哪怕是死去數十年的人也能……但是那太邪惡了。”
“邪惡兩個字從你一個巫毒女巫嘴里說出來,怎麼有哪里不對呢?哈哈。”姜荻干笑。
顧延高挺的眉弓往下壓,若有所思,杳杳黑霧自他腳下漫延,荊棘簌簌生長,攀上修長的腿,周身彌漫著森然鬼氣。
而顧延似乎對此一無所察。
姜荻頭頂冒冷汗,搡顧延一把,見那粘稠如膠質的荊棘哧溜縮回去,連忙打岔:“這儀式一聽就有古怪,人死都死了,就是復活了還是原來那個人麼?哥,如果你去操辦這通靈儀式,你會復活死去的人嗎?我反正不會。”
以姜荻對顧延短短兩天的了解,絕不至于做這種事。但“復活”一詞的誘惑力太大,他也不敢打包票。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都是沒有“過去”的人,就是想復活,又能復活誰呢?
姜荻胸膛起伏,嘆了口氣。
顧延被姜荻輕推一下,似從噩夢中驚醒,神色微怔:“我不確定。”
姜荻錯愕:“什麼叫不確定?你沒聽這布娃娃說麼,那破儀式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哎,警告你啊,年輕人可不要行差踏錯,走錯了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洋娃娃試探著舉手:“我不是布娃娃。”
“說笑的。”
顧延聳肩,揉了揉姜荻的頭發,眼底幽微晦暗的情緒連帶著腳下的黑霧一起轉瞬即逝,仿佛不曾出現過。
“噢,我就說嘛。”姜荻長出一口氣,移開視線,死盯住洋娃娃,“聽你剛才的意思,無論是誰都能主持儀式,哪怕那個人不是摩門圣殿教的教徒?”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洋娃娃點頭。
姜荻握住顧延的指尖,吐出兩個字:“鐘靈。”
顧延側臉凌厲俊朗的線條氤氳在夕陽的余暉里,他面色微沉,瞬間懂得了姜荻的用意。
他們還要再問通靈儀式的細節,洋娃娃卻像斷了電一樣,連聲音都斷斷續續。
“幫我找到……結束!”
“……比血尸更邪惡。”
“去最開始的地方,那里……秘密!”
說罷,腦袋嘎嘣一歪,湛藍色的玻璃眼珠失去神采。
姜荻傻眼,拎起洋娃娃瘋狂搖晃:“喂喂喂,別死啊姐!你死了我們怎麼辦?!話說完了再死!”
“咳。”顧延嘴角沁出幾絲殷紅的血,抬手隨意抹去,撐著姜荻的小臂起身,“走,趁鐘靈發現這里的騷動之前,找個地方隱蔽。”
看到顧延的血,姜荻愈發不好受,眼眶酸澀,冷不丁說出心里話:“要是你沒為我擋血尸的那一爪子就好了。”
如果受詛咒的是他,他們兩個也不至于這麼被動。
顧延背光而立,深潭似的眼底洇潤姜荻看不懂的情緒:“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替你擋那一下,等以后想起記憶一定會后悔。”
“噢。”姜荻低頭,靴尖磨蹭玉米地,臉頰滾燙,“我也是。”
農場的谷倉和綠房子逐漸晦暗,在遙遙的田野邊際消融。
作者有話說:
滑跪,修改了后半部分大概六百多字,來遲了!
讓小姜表演個翻花手吧?
好喜歡小姜小顧推副本時各種貼貼(捧臉,寫的時候一直姨母笑
第92章 動物農場10
深夜, 書房。
黃銅臺燈點亮,綠玻璃燈罩在黑暗中好似蒼蠅的眼睛。
鐘靈陷在老約翰的古董轉椅里, 絲毫沒有鳩占鵲巢的不自在, 反而坦然自若,細長伶仃的手指搭在一本半新不舊的皮革筆記本上,一目十行地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