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我真牛逼。”
夕陽如遠山般升起,有如神明的進場。金色的一抹暉暈落在姜荻發梢,盈潤著躍動的金光。
玉米穗沙沙搖晃,姜荻陡然轉身舉起夜鷹,小臂微微顫抖,腮幫子繃緊,鼻翼膩著細汗。
準星里出現一道黑色人影,顧延拄著龍牙刀向他走來。
姜荻的肩膀一垮,整個人松弛許多,三兩步朝顧延奔去。他瞅了眼顧延T恤領口新鮮的血跡,又是心疼,又是心急。
“我一個人可以,你做什麼……誒,算了。”姜荻摟住顧延的脖子,聞到腥甜的氣息,是顧延鮮血的味道,他嘆口氣,“抱一會兒。”
顧延扶住姜荻的腰,因用力過度而觸感滾燙溫軟,像在陽光下曬足了的羊脂玉。他肺腑一陣刺痛,但抱著姜荻就緩解許多。
良久,兩個人都沒說話。
“叨擾了。”
一道尖銳又粗糲,如音樂賀卡的電子音響起。
姜荻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那只會說話的洋娃娃正風塵仆仆地站在腳邊,噗噗拍打裙擺。
“你你你……”姜荻大驚失色,“你怎麼在這兒?好啊,你還跟我翻白眼?哥,揍它。”
龍牙刀尖抵到洋娃娃頭頂,顧延冷冷瞥過去:“有事?”
洋娃娃抬起頭,由于后仰過度重心不穩,吧唧一聲跌坐在地。
“哈哈哈!”姜荻大聲嘲笑。
洋娃娃梳理它卷曲的公主頭,用尖尖翹翹的聲音說:“恭喜二位通過考驗。”
“考驗?”姜荻氣不打一處來,揪起洋娃娃腦袋上的蝴蝶結,把它提到眼前,“那幾臺變形金剛差點把我弄死,你跟我說是考驗?”
“如果你想聽道歉,那我說一聲對不起。但我也有我的顧慮,不想在摩門圣殿教的人面前暴露。
我需要篩選,你們兩個是卑微又弱小的奴隸,還是有一戰之力的人類。”洋娃娃道。
姜荻沒中它的套:“摩門圣殿教?哈?你既然有操縱農場機械的能力,想弄死老約翰一家子不是輕輕松松,繞這麼大一個彎子做什麼?”
洋娃娃撲棱著短撅撅的手腳,玻璃珠眼睛骨碌碌轉動:“不行,他們的信仰與我相克,我沒辦法傷害史坦尼斯家的人。”
姜荻覺出味,嘖嘖道:“你想讓我們幫你了結跟你對立的摩門圣殿教?不好意思,找錯人了。老約翰被我們關在地下室,有個黑長直恐怖分子不久前控制了他們一家子,你再等一會兒,尸體都涼了。”
洋娃娃身體一僵,又很快放松:“不會,只要知道圣殿教的通靈儀式能得到力量,那個人就不會那麼快殺死他們。至少,三天內不會。”
“通靈儀式?”姜荻摸摸下巴,咂摸出一絲不對勁,“等等,這麼了解這勞什子摩門圣殿教,你是什麼人?還有,我怎麼覺得,你并不想讓史坦尼斯家的人死啊?”
洋娃娃陶瓷做的腦袋一百八十度旋轉,居然為了逃避問題,直接拿后腦勺朝人,把姜荻氣得不輕。
“忒,什麼態度?!”
顧延冷嗤一聲,道破洋娃娃的身份:“你是閣樓上的招魂陣招來的‘它’?和你合作的是老約翰的哪一位妻子?”
洋娃娃的塑料睫毛僵直。
“看來不是,”顧延揚起一道惡劣的笑意,他語氣輕緩,如惡鬼的誘哄,“是他的女兒。”
姜荻扶著顧延席地而坐,兩人對視一眼,都瞧出名堂。
“你和一位史坦尼斯姑娘達成約定,要幫她結束農場里‘舊時的罪惡’,可是你沒料到,你非但不能對她的父親老約翰直接出手,你們想間接殺人制作出的實驗品還跑路了?”姜荻一只手杵著臉頰,掌心擠出嬰兒肥,“切,真行。
攪出爛攤子,讓我倆來收拾?還這鬼態度,我呸。”
話音未落,被他丟在玉米垛上的洋娃娃就雙手抱頭,嗚嗚哭出聲,配合那塑料制品一樣的聲音,在蕩過廣袤田野的風聲里分外詭異。
要不是僅存的紳士風度還在,姜荻真想把洋娃娃倒起來抖一抖,讓它把該說的一次性說了,甭磨磨唧唧的。
可人家好歹穿著身小裙子,姜荻只得忍。
少頃,被他噴破防的洋娃娃哭完了,抽抽搭搭地說:“實驗出現失誤,我也不想啊。”
它尖著嗓子,把過去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洋娃娃的靈魂是一名巫毒女巫,百年前它在西部荒原大小城鎮來回游走,為人看病抓藥,算命招財,也接為客人制作巫毒娃娃詛咒敵人的活計。
因此,它死后的靈魂天堂不收,地獄不管,就這麼飄蕩在鹽湖城遠郊,以狐貍和郊狼的骸骨為食。直到三十年前,史坦尼斯家搬入這座廢棄的農場。
“那時老約翰還是小約翰。”洋娃娃說,“他跟隨他的父親,開墾荒地、建設水渠養雞養鴨,狐貍也多了,我還挺高興的。”
然而好景不長,老約翰的父親因病去世,他的母親也死于心悸。
“他守著父母的尸體,讓他們合衣躺在床上,像生前一樣。鎮上的牧師聽說這事,來勸他把父母下葬,被他轟走了,只說燒成灰埋在了農場里。”洋娃娃尖細的聲音說,“事實上,老約翰把父母的尸體灌入水銀和防腐劑,做成了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