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霍然掀起眼皮,透過細長的眼睫看到,他和姜荻的小帳篷外立著個小臂長的玩偶娃娃。
玩偶有著黑色的卷發,瓷白的皮膚,眼睛黑洞洞的一瞬不瞬盯著他倆,穿著紅色公主裙和小皮鞋,稱得上是盛裝打扮,但在縹緲的月色下,那抹紅格外詭異。
姜荻睡得懵懵懂懂,就被顧延連拖帶拽跳下拖車,光腳踩在草地上,尖銳的草梗劃破腳心。
他沒來得及問顧延在發什麼羊癲瘋,扭頭一瞧,看到個土撥鼠大小的洋娃娃在追著他們跑。
洋娃娃似乎是某種上發條的玩具,跑起來自帶嘎吱嘎吱的聲響,動作僵硬,左右搖晃。
“我艸!”
姜荻徹底醒了,跑得比顧延還快。
窩棚里一片死寂,他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也沒人探出頭來問一嘴。
姜荻的心臟狂跳,離弦箭似的躥進養豬場后頭,在幾座谷倉式的建筑外圍拐了又拐,總算把那娃娃甩掉,在養雞棚的鐵絲網大門前停下,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息。
“那是什麼鬼東西?!”姜荻驚魂未定。
顧延抱著胳膊,立在鐵絲網柵欄前,沉吟道:“可能……就是鬼?”
姜荻夸張地抖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哥,你不要嚇我啊,我膽子很小噠。”
顧延低笑一聲,胸腔沉沉的震顫叫姜荻耳尖發燙。
姜荻不自在地錯開視線,看到顧延身后虛掩的養雞場大門吃了一驚。
“奇怪。”姜荻眉心輕擰,“以老約翰的葛朗臺性格,他怎麼會讓養雞場的門在大晚上開著?”
就是不防著那群行尸走肉般的奴隸,西部大平原里可還有狐貍和野狼呢。
顧延也覺出不對:“我記得傍晚時,鐘靈給大門落了鎖。”
“那……”姜荻舔舔嘴唇,“門是誰開的?”
吱妞——
夜里,白羽雞們都睡在小房子似的雞窩里,對于他們的到來不過咕咕幾聲,撲棱幾下翅膀。
姜荻趁著月色走進半封閉的養雞場,小心避開地上的臟污。走了大半圈,沒發現異樣,姜荻懸到喉嚨眼的心臟又揣回肚子里。
然而,下一剎,姜荻的心臟就又停跳了。
“姜荻。”顧延的冷淡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尸體不見了。”
“什麼?!”
姜荻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只見他們下午埋尸的角落,厚實的稻草七零八落地倒伏,半米深的坑洞里空空如也,那具被鐘靈生生扭斷脖子的尸體不知所蹤。
作者有話說:
小姜小顧在經歷了【還沒相愛就要結婚】后,又要體驗【結婚后重新相愛】~真是豐富的人生經歷呢(煙
第86章 動物農場4
一股熱血直沖上天靈蓋, 姜荻的手腳冰涼,張了張嘴, 小聲問顧延:“是誰干的?”
顧延半蹲在淺坑邊, 撥開凌亂的稻草,凝神細看坑底大片人形的深黑泥濘,指腹捻起一撮湊近了聞, 嗅到一股血腥味。
“哥, 你干嘛?”
姜荻看得頭皮發麻,環抱雙膝蹲在顧延身旁, 仿佛單是靠近這個人就能給他無上的安全感。
“姜荻。”顧延面沉如水,“傍晚,鐘靈直接擰斷了老約翰兒子的脖子, 埋尸時我們都在,尸體上并沒有外傷, 只有嘴角有血絲。為什麼現在坑里有那麼多血?”
姜荻哪記得那人的死狀?整個人抖了一下, 嘴唇哆嗦:“我, 我不知道啊。”
顧延起身去拿鐵鍬,大有把血坑挖開查看的意思。
“哥, 要不我們還是走吧?這兒有古怪, 我瘆得慌。”
姜荻小臉一垮,扭頭去看虛掩的鐵絲網門, 凌晨四五點鐘,外頭仍是黑咕隆咚的,遠處的綠房子燈火俱滅,但他有種被人暗中窺探的錯覺。
嘩嚓, 嘩嚓。
顧延鏟開淺坑旁的雞屎和雜草, 把坑洞掘大了一圈, 接著,當啷一聲,鐵鍬斜插入滲血的泥土,面無表情地把黑紅色的濕土鏟出淺坑,堆出一座小土丘,直到新鏟出的泥土再沒有血跡才停下。
“成人的血液總量為4到5升,人體失血量的理論極限是1.9到2.8升。”顧延的聲音如初春化凍的冰河,“姜荻,要滲透這麼多泥土,至少需要兩升以上的血液。如果這些血是人血,而且是老約翰兒子的血液……那麼,會是誰在我們埋尸后,抽走了他體內一半的血,再盜走了他的尸體?”
姜荻牙根打冷顫,插科打諢道:“哥,你大學學什麼的?懂這麼多有的沒的。”
“不記得了。”顧延放下鐵鍬,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我思考激烈時,相應的知識就出現在腦海中。姜荻,我們也許沒有完全失憶。”
姜荻恍然大悟:“你是說,我們的記憶還在腦子里,只是需要去激活?”
顧延頷首,伸手把姜荻拽起來,繼續推論:“知道埋尸位置的除了我們,只有鐘靈和吳惠。”
“確實,他倆的嫌疑最大。”姜荻眨眨眼睛,“可是他們挖墳干啥?留下一大灘血,坑也敞著,生怕不被人發現嗎?農場里不僅有史坦尼斯家,而且有三十幾個奴隸呢,加起來四五十號人,天一亮就會被發現血跡。”
他的推理流暢自然,叫顧延多看了一眼。
姜荻扁扁嘴,不滿道:“哎,你那什麼眼神?眼睛里寫著‘這人居然有腦子’,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