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昏暗局促的客廳里出現兩個生人,一位紅發雪膚的年輕白人女性,一個看上去最多十二歲的花盆頭小學女生。
姜荻下意識顯出夜鷹,抿緊嘴靠到顧延身旁。
“玩家?”
白人女子把玩手中的一沓撲克牌,嘩啦啦洗出殘影,卷曲蓬松的紅發在昏蒙的光線中好似美杜莎的一頭蛇發。
姜荻點點頭。
顧延攔在他身前,擋住紅發女人打量的視線,此舉卻取悅了后者,她伸出舌尖舔舐一圈紅唇,眼神中閃爍著瘋狂。
江鱘推推眼鏡,語氣平靜地道她的來歷:“神之齒的朱迪·阿里亞斯?”
噠噠噠,紅色高跟鞋踩在老舊的水磨大理石磚上。
朱迪搖曳生姿地走近,扭得像一條海蛇,倚著玄關鞋柜,食指絞弄一縷紅發,饒有興致地望向姜荻。
“你就是顧延的小男朋友?久聞不如見面,的確,非常……”她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非常可愛。”
姜荻頭皮發麻。
他一個死了也要在墓碑上刻下身高一八一的大男人,無論如何都不能以可愛來形容。而且,不知是否是神之齒成員的緣故,他總覺得朱迪的言行不大正常。
嗖嗖幾聲,黑霧荊棘扎穿朱迪身后的墻面,泛黃的墻皮簌簌而落,砸下一地墻灰。朱迪躲避及時,閃身回到沙發上,可仍被顧延的黑霧削去一撮頭發。
紅發團在地上,糾纏蠕動,仿佛數十條小蛇。
“臥槽!”姜荻瞳孔驟縮,躲到顧延身后。
“這是一次警告。”顧延神色冷懨,沒把朱迪放在眼里,“別碰你不該碰的人。下次,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莫問良吹聲口哨,低聲對姜荻解釋,這位名叫朱迪的女人比被顧延干掉的尼古拉還要臭名昭著,被玩家們戲稱為“女巫”。
尼古拉屠戮玩家不分男女老少,更不會花閑工夫跟他看不上眼的螻蟻有所交往。
朱迪則不同,她風情萬種,很得男性玩家擁躉,而她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得到”他們后再挨個分尸,并一臉無辜地謊稱是厲鬼所為。副本又沒有直播或是錄像,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發現。
直到事情捅破,朱迪才被各大公會聯合封殺,不允許成員和她接觸,最終加入了神之齒,憑借戰力成為“紅衣主教”級的公會高層。
“得到?”姜荻呃了聲,“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莫問良呵呵冷笑:“你說呢?”
朱迪聽到他倆的對話并沒有真面目被當眾戳穿的慌亂,她嘴角揚起興致盎然的微笑,斜倚沙發扶手,麂皮高跟鞋在腳尖晃蕩,朝姜荻拋個媚眼。
姜荻一陣惡寒,有種被花紋斑斕的毒蛇盯上的錯覺。
他緊繃著臉轉向那位雙手抱膝,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女孩:“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花盆頭女孩半晌沒動靜,好半天才幽幽擠出兩個字:“玲子,平木玲子。”
有朱迪在前,玲子的沉默寡言都被姜荻理解為怕生和羞澀,本想說兩句俏皮話緩和氣氛,看到顧延冷淡的神情,又想起對方曾提醒過自己數次——不要小瞧《夢魘之牙》的女人和孩子。
過分旺盛的同情心容易導致陰溝里翻船。
啪啦啪啦,海棗樹堅硬的葉片被大風吹打在毛玻璃窗上。
江鱘清清嗓子,微笑撫掌道:“臺風天更不好出去了,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早雨停了再去尋找線索。”
聽到江鱘特意沒提及朱家等關鍵詞,姜荻啊了聲,心下了然。
他也不傻,跟神之齒的人同處一座屋檐下也就罷了,再無私分享情報,那不是冤種嗎?
朱迪盈盈一笑,步態婀娜地回到走廊,嘭,臥室房門關上。
玲子厚重的劉海蓋過眼睛,見一客廳都是生人再坐不下去,不顧姜荻說的“要是餓了樓下有幾家飯館”,默然不語地回到臥室。
姜荻睫毛微顫記下位置,他住在走廊靠客廳這頭的左側,一共四間隔間,右邊的屋子分別住著顧延、江鱘和陸小梢。走廊右側,他的臥室正對面是莫問良,靠廁所那頭是朱迪和玲子的房間。
嗚嗚的風聲將雨水吹打到防盜欄上,噼里啪啦地響。外頭沒了天光,姜荻打開客廳的燈,瞅見燈蓋里厚厚一層白蟻的尸體。
顧延站在窗前,凝視風雨飄搖的小鎮,眼神晦暗莫測。他低聲說:“事情可能比預期中麻煩。”
“至少十一個呢,是挺要命的。”姜荻摸摸下巴,問他,“哥,煞氣無形無影,如果躲進下水道里,我們總不能挨個翻井蓋去找,得想個法子把他們全部逼出來。”
顧延嗯了聲,神色依然凝重。
“今天也做不了什麼,早點睡吧。”江鱘起身步入走廊,見到走廊盡頭虛掩的廁所門,又退回客廳,補充了一句,“這套房子的風水有些古怪。晚上把門關死了再睡。”
他看一眼莫問良破了個大洞的房門,調侃道:“莫會長,自求多福吧。”
莫問良罵了聲臟,似渾不在意,等江鱘和陸小梢回房,又扭頭覷向姜荻,干咳幾聲。
姜荻往顧延那頭躥了躥:“你干嘛?”
“臥室給我,你去跟顧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