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提著盛滿香灰的小棺材走到店門口,心想, 總算把商業街十幾家帕黛島本地人開的店走了一圈, 一路威逼利誘, 這才收集齊供奉給素察的香爐灰。
顧延略松口氣,商業街另一頭就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三兩游客抱頭鼠竄,他忙拉住一位,才知道那邊有個金發的亡命徒在開槍射殺人群。
槍?姜荻!
顧延呼吸一窒,把小棺材收入系統背包,撥開人群往刨冰店的方向去。
店里人去樓空,顧延眉梢帶出薄怒,深邃的眼窩落下陰影。他沿街尋找姜荻的蹤跡,在見到一個被削去半拉脖子的小男孩時,臉色又陰沉幾分。
他才離開至多十五分鐘,姜荻就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以后更是一秒鐘都不能放松。
想起姜荻說過,他和娜娜極有可能是素察的通緝對象,顧延面沉如水,拔出龍牙刀,在斷壁殘垣的街道上行走,一路上把幾個幸存者嚇得花容失色。
素察的領地沒有那頭半人半蜥蜴的怪物,顧延趴伏在地,凝神細看,沒在祭臺附近發現新鮮的足跡。
霜雪似的刀鋒縈繞寒氣,在雜草尖凝出霜花。
顧延取出小棺材,往裸.露的皮膚抹上香灰,而后踩在參天巨樹的陰影里,急速往兩的祭臺所在的空地移動。
算算時間,姜荻已經失蹤快半小時,他的心口空蕩,像剜出一個偌大的空洞,血肉模糊,麻木到失去疼痛。
理智告訴顧延,姜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花瓶,他該相信姜荻的有自救的能力。感情卻告訴他,等把人找回來,一定要……
黑霧荊棘自他腳下探出,飛舞繚繞,咻地捆綁住祭臺的棕櫚木高架。
顧延深吸口氣,反手攥住荊棘疾沖過去,猱身而上。
祭臺頂端銹跡斑斑的金屬盆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圓錐銅香爐,尖銳的頂端懸空于木架,干涸的血漬若隱若現。
顧延垂眸,灑下一把香灰,咔嚓,香爐的錐形頂端應聲而落,轟然砸在草地上,穿透厚實濕潤的腐葉,赫然現出一個深坑。
坑洞深不見底,顧延抬手甩出兩根黑霧荊棘,一根捆在高聳的棕櫚樹上,一根束縛住祭臺,旋即一言不發縱身一躍。
豎井深入山體數十米,黑暗逼狹,讓下落的過程無比漫長。
顧延始終微沉著臉,直到一股熱流自他左手無名指躥入血脈,荊棘般刺入心口,他才勾起嘴角。心臟顫動歸位,血液重回四肢百骸,仿佛與死神擦身而過。
“不第一時間求援,笨死算了。”
*
顧延的出現讓姜荻喜不自勝,可他沒有半場開香檳的癖好,只是矜持地抬抬下巴,又被娜娜的木偶人踩住肋骨,痛到嗚嗚叫喚。
“比我想象中要快。”娜娜訝異,全黑的眼眶掠過陰惻惻的笑意。
顧延冷哧一聲,見娜娜的情狀猜出一二,眉尾輕挑,手腕一震,在一聲錚鳴中揮刀就砍向木偶人的腿。
咚——
金屬的撞擊聲回響,木偶人的小腿被削去半截,姜荻噴出一口血沫,捂住胸口團身側滾。
腳心一癢,打眼一看竟是娜娜逶迤至地的長發攀上他的踝骨。
“媽耶!”
姜荻縮回腳,連滾帶爬跑到四面佛像后,躲開一道銀色刀光,只見龍牙刀如紫電青霜,砍斷一節石筍。
碎石迸裂,子彈般精準卡進木偶人的關節,阻塞它的動作,有幾顆碎石斷口如刀,嗖嗖擦過姜荻的小腿,刮去一層油皮。
姜荻唬一跳,破口大罵:“顧延,臥槽,弒父啊?!”
顧延:“……”
“你不該來阻撓我,顧延,我還不想殺你。”
娜娜長發瘋長,窸窸窣窣如爬行的蟲蟻,轉瞬間就攀滿整座洞穴的石壁。
姜荻撇嘴:“是你殺不了他吧。”
“別說話,躲好。”顧延無語。
他遒勁的腰身后仰,黑T撩起一截,腹肌隨瞬時發力的動作而僨張,手腕一沉,斬斷企圖絞住龍牙刀的長發。
娜娜不甘心就此罷休,用泰語罵出一串詛咒的話,刨冰機刀片就嗡嗡啟動,飛速旋轉俯沖向姜荻。
姜荻跳腳:“你跟他打,怎麼還帶偷襲觀眾的?”
他圍著四面佛的金像,一通秦王繞柱,逮著空還拔槍射擊,粉色的灼燒彈躥上洞壁,點著濕潤的長發,彌漫出一股蛋白質燃燒的臭味。
娜娜攀附在石壁上,四肢以極其詭異的姿態折疊,越來越多的頭發從她全身上下的毛孔里長出,仿若昆蟲的觸角,讓她輕易在溶洞上下攀爬,躲開龍牙刀的一次次攻擊。
姜荻幾欲作嘔,忽而,他臉上失去血色,高聲叫停。
“再打下去,這溶洞該塌了!”
顧延漫不經心:“我心里有數。”
說罷,疾沖到來不及收回的木偶人身后,龍牙刀一橫,抵住木偶的喉嚨。
娜娜迸發出哀戚的尖叫,經由洞穴回聲,在姜荻耳畔回蕩。
怎麼還帶聲波攻擊的?他痛苦地捂住耳朵,一個前滾翻躲到顧延身后,臉頰挨著顧延大腿,格外有安全感。
娜娜的眼窩淌出黑血,恐懼又怨懟的目光毒箭般刺向二人。
“她是你的孩子,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