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婷有些無語地插嘴道:“天快黑了,旅客中心我們還沒去調查過。小姜,江組長,走吧。”
*
黃昏時分,碼頭附近的旅客中心門可羅雀。
門口,輪渡時刻表木牌被風雨吹落的棕櫚葉遮擋大半,蟲蛇爬行一樣扭曲的泰文僅僅露出一串字符,帕黛。
姜荻扶起翻倒的報刊架,撿起一張濕漉漉皺巴巴的音樂節海報。
“滿月派對,一生唯有一次的盛大狂歡!月輪升起,篝火彌天,你的靈魂將與音符一起燃燒!燃燒!燃燒!”
姜荻皺皺鼻翼,野獸本能再次發揮作用。
他叫住江鱘,問:“你覺不覺得這海報的措辭,嗯,不大陽間?”
江鱘手刀敲暈一位工作人員小姐姐,正在半開玻璃窗后頭的辦公桌上翻找,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射在他眼鏡上,手指飛速滾動鼠標,密密匝匝的字符就如螞蟻般爬過鏡片。
“嗯?是麼。”江鱘心不在焉,專注盯著電腦。
對于這點,姜荻也是挺佩服他。
即使副本里有語言同化模擬,玩家們能毫無障礙地與世界各地的人溝通,看懂不同語系的文字,甚至天書般的古籍,但泰語這樣彎來繞去的文字,普通玩家的閱讀速度也會相應減慢。
江鱘的大腦運轉速度卻不同尋常,讀這些泰文資料像喝水一樣輕松。
半小時后,電腦椅一轉,江鱘上身微躬十指交疊,在膝頭扣成金字塔狀,笑容如沐春風:“我好像知道,為什麼素察能準確識別出玩家和游客了。”
“別賣關子了。”姜荻撇嘴,“求求你告訴我們吧。”
江鱘脾氣好,被姜荻懟一句也不生氣,溫文爾雅道:“我查詢了我們每個人的名字,在旅客中心都有登島記錄。
還記得尹圣賢尸體上系的身份牌麼?我們的資料也跟他差不多,只有名字,大概的年齡,國籍,但都沒有一樣重要的東西……”
姜荻恍然,整個人怔住。
“護照ID。”江鱘說,“簡而言之,玩家在帕黛島的登記信息里,算是偷渡客。”
偷渡客死了又如何呢?不會有人追查,不會有人在意。收殮去停尸房放幾天,就會燒成灰丟到海里喂魚。
*
暮色四合,雨后的海島悶熱,流云都躑躅不動,夏蟬把天地叫窄,天空是詭異的紫紅。
茂密的叢林中,顧延趴伏在一棵巨樹的樹杈上,毒蛇吐出信子,卻在勾頭竄出時被一道黑霧劈成兩段。
顧延冷冷瞥一眼地上的蛇尸,汗濕的發絲如墨,五官鋒銳凌厲,是一種壓迫感極強的英俊。
【叮咚!素察從滂沱的雨幕中睜開眼睛,饑餓在燒灼他的靈魂。新一輪狩獵開始——】
【當前玩家總數:46人。】
娜娜趴伏在不遠處另一株樹上,和顧延一道負責晚上七點到九點的監視工作。
她咽口唾沫,平劉海被汗水浸透,哆嗦著問顧延:“又有人死了?會是誰?”
顧延面無表情地睨過去,娜娜汗毛倒豎,壁虎一樣僵在樹杈上。
“你先回去,給姜荻報個平安。”顧延說,“今晚先到這里。”
“哎?!喂——!”
不待娜娜發問,一根黑霧荊棘就卷起她,嗖的一聲將她拋出山林。
下一瞬,一顆紋滿文身的白人男子頭顱出現在娜娜方才藏身的樹上。
頭顱連接的脖頸下方,人托拽著幾根腸子和血淋淋的內臟。
“一天不見,只剩一顆腦袋了?尼古拉?”顧延一哂。
尼古拉的頭顱發出嘎嘎的沙啞大笑,他張開嘴,口腔里黑漆漆的,連牙齒也涂黑了,伸出一條肥碩蒼白如蠶的舌頭,長長的舌頭往上一舔,叼住一只路過的蜻蜓,嚼碎,發出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這番情形在夜色中分外恐怖,奈何顧延無動于衷。
“不必逞口舌之快,顧延。今晚過后,你連一顆腦袋也不會剩下。上帝保佑。”
作者有話說:
這個副本對顧延來說難度不高,難度高的是如何追小男朋友。
第50章 滿月派對10
“你的上帝允許你用飛頭降殺人麼?”顧延一哂, 叫破尼古拉的把戲。
飛頭降乃是降頭術中最兇險的一種殺人術,學成之人能讓頭身分離, 趁著夜色越過圍墻去殺死仇敵。殺人越多, 降頭術越強。為抵御飛頭降,東南亞人都有在院墻扎滿碎玻璃的習俗。
尼古拉的頭顱遍布刺青,在夜色中好似一團揉皺的地圖。他眼窩深陷, 細長的眼睛閃過瘋狂的紅光。
“進入夢魘便是上帝予我的旨意。感覺到了嗎, 顧延?我們在變強,而你已經原地踏步, 終有一天會像一顆又臭又硬的石頭,被神之齒一腳踢開!”
肥大的舌頭伸長如白蟒,頸骨下搖搖欲墜的整套腸子也血刺呼啦的, 倏然朝顧延甩來。
顧延皺眉,被尼古拉的攻擊手段惡心到。他不屑與尼古拉廢話, 偏頭躲過如鞭子般抽來的腸子。
啪嗒, 尼古拉的腸子撞上樹干。滋啦啦, 樹皮被腐蝕,冒出青煙。
顧延冷笑, 背手撫過脊骨, 手腕一抖,一柄光華萬丈的薄刃就出現在他掌心。
錚!龍吟震蕩出罡風。
呼啦——以顧延為圓心, 周遭的樹木都朝外側傾倒,一圈刀痕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