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雙贏!”姜荻破口大罵,“雙贏是你們贏兩次?想得倒美!我和顧延分了,他不會來了,想法子跟你主子交差去吧!”
“剛才還說會來,現在又分了?”假“姜荻”呵呵笑,“你們人類的愛情還真是說散就散,靠不住呀。”
姜荻逞口舌之快,殺敵八百自損一千,被假“姜荻”調戲得尾巴毛都炸了,氣到呼哧呼哧喘氣,眼珠子勒出眶。
可能怕他在血祭前活活憋死,假“姜荻”扭著腰走近,把他從梁上放下,另找了一根紅漆剝落的立柱,拿碗口粗的繩子把他捆得結結實實,沒曾想,被姜荻狠狠叨了一口。
“你!”假“姜荻”跺腳,捂住血淋淋的手背,諷刺道,“你看,才幾天,你就比我更像黃大仙了。”
“我像個屁。”姜荻呸了聲,閉口不言,思緒紛亂。
這家伙說的有幾分道理,他的確在適應作為黃大仙的生活,就連意識也在跟這個詭異的世界融合……長此以往,他還會是他嗎?
姜荻冷汗連連,心想,他非得把身體換回來不可,絕不能留在這兒。他要通關副本,和顧延一起離開。
“老實待著,別動歪心思。屋里屋外全是四娘娘的人,你跑不掉的哦。”假“姜荻”臨走前給姜荻拋個眼神,媚眼如絲,把姜荻整得汗毛倒豎。
少頃,那只跟姜荻有過幾面之緣的黃鼠狼道士揣手走入后殿,看到綁在柱子上一臉生無可戀的姜荻,唉聲嘆氣道:“阿D啊,你怎麼混成這副德行?竟然惹到了黃四娘娘?讓你七舅姑八大姨知道,該有多傷心。”
姜荻茫然,這老道,還不知道他是誰?青袍道士不住絮叨,念得姜荻耳朵起繭。
他突然冒出個想法,嘴甜搭了幾句話,表達一番悔恨之情,又拐彎抹角地打聽,四娘娘打算明天什麼時候處置他和這群小屁孩?
老道士憐憫道:“明日寅時。阿D,娘娘的命令無人敢違抗,你……你吃點好的上路吧。”說完,給他丟了只鹵雞腿,也不知是安家村哪戶倒霉人家偷的。
寅時,那就是凌晨三點到五點。姜荻不清楚他昏迷了多久,總歸不會超過第六日,還有時間!
尸臭就差把姜荻腌入味,他沒胃口吃雞腿,歪著腦袋假寐,實則勾起爪子偷偷磨繩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無法感知確切時間,讓姜荻愈發心慌意亂。顧延他們如何了?這個點兒差不多該進山了吧?他們,來得及救他嗎?
姜荻忐忑難安,金黃的絨毛黯淡,耳朵耷拉下去,忽然間,昏暗中似有一陣破風聲襲來,身下有黑色霧氣激蕩。
“誰?”姜荻渾身一凜,頭皮發麻,卻被一只手捂住嘴。
“是我。”
*
第七日,凌晨。
兩只黃鼠狼抬著捆成粽子的姜荻,來到布置一新的陰廟前院。
王陵墓穴燈火通明,長明燈散發難聞的燈油味,黃四娘娘廟在青磚甬道上映出怪譎的影。
院子正中不規則地插滿破舊的招魂幡,似乎是個陣法。姜荻定睛一看,那招魂幡上的洞眼不是蟲蛀,而是七竅,是一張張人皮。
姜荻默默挪開視線。陰廟殿前已聚集起黃四娘娘的徒子徒孫,烏泱泱的,都穿著古人祭祀用的長袍大褂,伸長脖子打量他。
老道揮動狗尾巴草拂塵,站在廊下,口中念念有詞,歌頌四娘娘功德齊天。
旁的黃大仙也舉起手中的祭器,吹吹打打,樂聲嘈雜難以入耳,像夏天嗡嗡叫的蚊子,一個勁往姜荻耳朵里鉆。
假“姜荻”換了身松垮的白袍步入前院,衣襟大敞,露出胸前的兩抹粉和聊勝于無的腹肌。
有傷風化!姜荻瞪他,卻得到一記嘲諷的白眼。
“哎呀,抓緊吧。”假“姜荻”說,“早些解決完我這頭,別耽誤了四娘娘的吉時。”
樂聲漸息,留有幾個彈中阮和揚琴的黃大仙,奏響瘆人的靡靡之音。姜荻四體百骸的血液冰封,胸前的金光像烈風下瑟瑟的火苗,意識開始昏沉,咬緊牙關才勉強維持清醒。
假“姜荻”咬破指尖,把血涂抹在眉心,再在姜荻的兩耳間畫下一個古怪的符號。
轟隆!陰廟前殿的朱紅雕花木門無風自開,八名黃大仙恭敬地抬出神龕,將周身殷紅的神像小心抬到他們倆右手邊的陣法正中。
姜荻偏過頭,恍惚中看到黃四娘娘的嘴角向上勾起,像從鬢角裂開。陰風四起,人皮招魂幡獵獵作響,瞧著有些年頭的紅漆隨之剝落,露出黝黑的內胎,彌漫著腐舊衰敗的惡臭。
陰森的樂聲不絕于耳,姜荻心臟劇痛,強忍著不敢喊顧延,憋出兩泡淚。神像的紅漆剝脫殆盡,瞬息間,姜荻聽到顧延的聲音:“就是現在!”
錚!當啷——龍牙刀破風而至,刀光如雪。
姜荻想也不想,掙開虛虛系著的繩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進招魂幡下的法陣。假“姜荻”被顧延刀勢一阻,再被袍角一絆,頓時與姜荻失之交臂,目露兇光。
“操,看哪兒呢。
”莫問良啐道,點燃香煙,搓開煙絲的煙頭燃起濃濃的白煙。
假“姜荻”捂住鼻子,熏得連連后退,周圍的黃大仙們被突如其來的兩人震住,一雙雙碧油油的眼睛在墓穴中好似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