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背過身去,聽到淅瀝的沖刷聲,圓溜溜的眼珠子打轉,目光落到水管邊的幾只小螞蟻身上。
嘭!姜荻霍然回頭,入目是空無一人的廁所和向外大開的窗戶。
他噌地跳到窗臺上就追,一面追一面喊:“給我把褲子穿上——!”
另一邊廂,凹字型的平房小院。錚的一聲龍鳴,顧延收回龍牙刀,踏在滿地的鬼嬰虛影上,每走一步就有一個青黑皮膚的嬰兒哭叫著化為齏粉。
“嘖嘖嘖。”莫問良搖頭,“要是姜荻在這兒,你肯定不會這麼暴力。”
顧延回頭看他,眼神中有警告的意味。莫問良抬起雙手,嗤了聲:“好,算我多嘴。”
等他們抬著安老頭的棺材回到安國柱家,再把那用鋼釘釘死的黑棺材放進雞舍,就見到垂頭喪氣,連尾巴都耷拉下來的姜荻。
“怎麼了?”顧延眉心輕蹙。
“跑了一個。”姜荻吱吱叫著,爪子指向炕上的翟斯語和劉文婷,“我沒看住。”
他現在喪得要命,身體沒了,即使打敗黃四娘娘,系統依然會判定該名玩家已死亡,將他的ID核銷。而他將永遠無法脫離副本,陷入無窮無盡的游戲循環,甚至有可能,成為下一個黃四娘娘……
姜荻坐在門檻上,兩只爪子托著腮,就差汪的一聲哭出來。
屋檐下裸露的節能燈一閃一閃,眼前的光線稍暗,顧延蹲下身,伸出手:“我給過你的承諾不會作廢。你也說過了,相信我。”
崽啊——姜荻老淚縱橫,把爪子啪嘰搭在他手里,擊掌,high five!
*
翌日,姜荻打足元氣,吃過早飯就在安國柱家院子里支起小攤子賣藝。
身后還多了倆保鏢,顧延和莫問良各戴一副墨鏡,抱著臂彎杵著,一看就不好惹,很像那麼一回事。
來求助和看熱鬧的村民比昨天多了一倍,把小院圍得水泄不通。
安家媳婦熟門熟路坐到藤椅上,眼白一翻,囈語般問躬身求助的中年男人:“你家有幾個孩子?”
中年男人看臉不過三十出頭,鬢角卻已經全白了,聞言十分激動:“大仙,您知道我要問什麼?一個,只有一個兒子。”
姜荻立在安國柱孫子的舊書桌上,嘴巴一張一合,安家媳婦就跟著張口:“你兒子在四棗山上?”
白發蒼蒼的中年男人舉起袖子擦眼淚,說他兒子去山上打獐子被熊吃了,等村里人扛著槍上山,只找到一件血跡斑斑的外套。周圍人聽了,都唏噓不已。
“你想找回你兒子的尸體?”姜荻問。
男人抽咽著點頭,姜荻闔上眼皮,爪子背在身后打手勢,讓顧延想個法子。他能憑借黃大仙的身份出馬,對方術則一竅不通。眼前的男人中年喪子實在可憐,他也不好意思像昨天一樣糊弄。
顧延眸間漾開笑意,語氣仍是淡漠倨傲:“那頭熊我們也見過,想找回全尸恐怕不容易。如果想多撿點尸骨回去入土為安,那就剪你兒子一塊貼身衣物,寫上生辰八字。再拿一根女性親屬打毛衣用的紅毛線,掛在公雞脖子上,在黃昏前后,你們夫妻兩個各自抓著公雞一邊翅膀,繞四棗山腳喊你兒子的名字……等入夜后,會有結果。”
他的話聽著十分專業,把姜荻唬得一愣一愣的,又叮囑中年男人這些日子四棗山不太平,讓他們多找點人同行,不許上山,只在山下照他說的辦即可。
中年男人將信將疑地離開,院子里吃瓜看熱鬧的村民也呼啦啦去了一半,剩下的繼續搬小板凳嗑瓜子,莫問良問安國柱要了聽啤酒,看姜荻處理雞毛蒜皮和鄰里糾紛。
日上中天,安家媳婦胳膊無力地下垂,身子倏地一顫,姜荻抖抖圓耳朵,朝她露出充滿歉意的笑,把人嚇得不輕。
“我,我去給仙家拿瓶冷飲。”安家媳婦訕訕道。
顧延撈起姜荻,微微頷首:“不必了,我去。勞煩你了,早點休息。”
說完,又叫住忙里忙外的安國柱,指點他把家中陳設換個方位避免漏財,以此來報答收留他們這群外人的好意。安國柱自是喜不自勝,姜荻和莫問良也聽得直拍巴掌。
“厲害。”莫問良嘖了聲,“顧延,看不出來你還藏著這一手。”
“熟能生巧。”顧延道,“多跑幾個靈異本,你也行。”
莫問良嘴角一抽,他玩的靈異副本也不少了,但什麼方術、風水堪輿,都被他當背景故事和資料卡來看,從來沒當真過,哪里想到還能學?又不是人人都像顧延,想活下去就費老大勁了,哪里有閑工夫搞這些附加題?!
安家人在準備午飯,他們進屋去給翟斯語和劉文婷喂了點八寶粥,就去雞舍里查看那只藏在草垛下的棺材。
姜荻蹦到顧延肩頭,見安老頭的棺材四角被安了八枚鋼釘,不由到抽一聲涼氣:“他不會在里面憋死吧?”
話音未落,就聽得棺材板砰砰兩聲,像是有人在里面拳打腳踢。姜荻松口氣說:“看來沒有。”
安老頭是黃大仙所化,自然不會那麼容易悶死,但要如何處理還是個問題。
直接讓顧延一刀把他宰了固然痛快,可那樣就會錯過許多有用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