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娘娘能裝神弄鬼,我也能。只不過,需要你們的幫助。”
“聽不懂。”顧延垂眸,覷向在他掌心和膝頭蹦蹦跳跳的姜荻。
姜荻無語,先合爪作揖,再兩爪撇在腰間撲騰,比劃出羽化飛升的意思。
顧延輕咳幾聲,忍住笑:“你想讓我們配合你,跟黃四娘娘打擂臺?”
“是也不是。”姜荻跳回地上,另寫下“出馬仙”一詞,畫上簡陋的黃大仙,再在之中畫上一只雙箭頭。
他背著爪,搖頭晃腦:“黃大仙能上身人類,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它們,做一回真正的出馬仙?”
顧延眉間落下深痕,他大概能猜出姜荻的意思,但就是這份默契,令他生出警惕。可此時的他尚不能確定,是姜荻的思維過于單純,一眼就能看透,還是那人的演得太好,藏得太深。
“再說吧。”顧延眸光深沉,“你的辦法,風險太大。”
例如高考數學壓軸題,姜荻靈光一現,早早想到最便捷的解題思路,但不能百分百保證公式正確。如果他想岔了,就算成為保家仙,也騙不過黃四娘娘,抑或是道行太淺,當了保家仙也打不過,豈非滿盤皆輸?
姜荻栗色粗眉皺成疙瘩,剛要開口,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顧延,你上哪兒去了?找你好久了。帳篷里好黑,就我一個人,人家好害怕。”假“姜荻”走到近前,乍一看正主,就小臉煞白,膝蓋一軟歪倒在顧延身邊,捏著嗓子說,“嚶,怎麼有只黃鼠狼?顧延哥哥,你快把它殺了,別讓它害人!”
此話一出,已是圖窮匕見。
姜荻呸一聲,對頂著他的臉,卻身穿不知打哪兒找的寬大T恤,動作間露出半拉肩膀的黃鼠狼精,兇狠地拋一對白眼。
“嗯。”顧延起身,低頭看向“姜荻”,他背著月光,神情沒入夜色,似一張純黑的紙,無論如何涂抹,都難以留下痕跡,“你先回去,我來處理。”
“可是……”那“姜荻”咬手指,淚眼朦朧。
姜荻……姜荻快吐了。但他暫時不想露餡,就蜷縮成一團,作瑟瑟發抖狀。
“見過龍牙刀的,只有死人。”顧延聲音很冷,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體。
“姜荻”嚶嚶嚶地連滾帶爬走了。看來,野獸的直覺尚未失效。
被Bking之光普照的姜荻撇撇嘴,胡須抖動,指向李鬼的背影,雙爪交叉,嚴正抗議:“不要讓那家伙用我的身體做奇怪的事。”達咩!
顧延欲言又止。
“喂,你那什麼表情?!”姜荻咬牙。
顧延正色,低聲說:“如果你想,我今晚就能用龍牙把它逼出你的身體。再過幾日,我也沒有把握。”
如果姜荻的推論是真,玩家能利用奪舍上身這一規則反向操作,姜荻現在換回身體,等于讓玩家陣營拋棄已有的一項優勢。如果不換,就極有可能犧牲姜荻,成全大家。
顧延目睹過許多死亡和犧牲,有無可奈何,有飲恨而終,但眼前的姜荻還有選擇。
“我……”姜荻猶豫片刻,抬起爪,踩在石頭上,拍拍顧延的膝蓋,“我選擇相信你。”
相信你,能帶我回來。
姜荻的吱吱聲,顧延聽不懂,卻看懂了動作。他沉默良久后說:“我盡力。”
“我該走了。”姜荻望一眼天色,然后皺皺鼻翼,到處嗅,爬到帳篷外不遠處的朱砂紅線上,聞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噫?奇怪,這玩意兒好像不是朱砂。”
顧延跟過去,捻起一抹湊到近前,沉吟片刻:“是人血,血液混合鉛粉。
”
他們對視一眼,瞬間明白劉文光果真有問題。
那盒朱砂,從安老頭交給他起,就在等著他們當作辟邪圣物畫在門口,實際上,卻是為黃大仙們引路。昨晚,姜荻約莫就是中了這一招。
月上枝頭,姜荻眼看時間不早,擔心撞上深夜來訪的徒子徒孫,見顧延已了然于胸,便不再多留,多比劃幾下“達咩”以示強調,而后轉身甩起尾巴就走。
夜晚的森林,通往王陵的路如斯漫長,月光如水銀傾瀉,落在姜荻僵硬的胡子上。
大話都放出去了,他卻慢半拍生出懼意。萬一,變不回去呢?
……那他就是宇宙第一傻逼,優勢在握,還能一頭撞上南墻,成為顧延升級路上一捧微不足道的炮灰。
他媽的,好怕啊。
姜荻背影毛蓬蓬的,步履蹣跚,走一步嘆一步,顧延叫住他時,差點沒繃住。
“姜荻。”顧延手提瑩瑩有光的龍牙,站在樹梢,“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能做到。聽懂了嗎?”
姜荻與顧延遙遙對望,一股熱意涌上心頭,眼眶也是。他有點不好意思,立在當場,發了會兒愣,然后扭頭就跑。
嗚嗚,姜荻在心里淚流滿面,崽,爹沒白疼你。
第11章 出馬仙11
營地外圍,姜荻三不五時見到抱團徘徊、盯梢的黃大仙,它們隱沒在夜色中,眼睛碧油油的,如躍動的鬼火。
不對,姜荻停下腳步,玩家們第一日就認定夜里安營扎寨是規則之一,但也沒止住黃大仙們騷擾。
從他到翟斯語,再到不知哪一日中招的劉文光,都被上過身。仙家們就像病毒,不斷蠶食防線,直到永久占據他們的肉身。
龐雜的信息在腦內不斷回溯,停在一只鐵盒朱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