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沉默,起身到水潭邊,把呼吸尚存的翟斯語拽上岸,朝姜荻攤開手心,后者愣神片刻,殷勤地從背包里翻出繃帶。
“沒有止血劑,她不會死在這兒吧?”姜荻嘴皮子哆嗦。
“你動作再慢點,可能會。”顧延冷冷地說。
姜荻撇撇嘴,蹲著看顧延利索地為翟斯語包扎手臂斷口,他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繃帶覆上后,傷處便不再往外滲血。
“走吧。”顧延說,“今天先到這兒,再拖下去,我不能保證你們兩個能活著回營地。”
說罷,顧延提起血淋淋的刀刃,輕拍姜荻的臉頰,又用他的衣服擦干凈血跡。
姜荻一股火氣上涌,羞惱至極,卻敢怒不敢言,低聲問:“走哪條路回去?潛水嗎?可我們沒帶氧氣瓶。”
“跟著我就行。”顧延凝視他的眼睛,重復道,“記住,一步不差地跟我走。”
“好。”姜荻點點頭,自覺走過去想背起翟斯語。
與顧延擦肩而過時,卻被龍牙彎鉤似的刀把勾住肩頭,姜荻額角青筋亂跳,心說,有完沒完!
然而下一秒,他便周身僵硬,睫毛撲簌顫抖,驚恐地看著顧延把他勾回去,欺身而上,湊到頸窩邊輕嗅。
第8章 出馬仙8
咫尺之間,姜荻甚至能看清顧延眼底的血絲,他屏住呼吸,卻聽顧延嘖一聲:“不甜。”
“當然不。”姜荻牙齒咯咯響。這個人,比他想的還要惡劣。
顧延慢條斯理把龍牙收回脊背,挎上姜荻的包,抬起下頜:“跟好了。”
姜荻用安全繩把翟斯語綁背上,脖頸因用力過猛而充血。
“能行嗎?”顧延懷疑。
姜荻逞能,喘著粗氣:“能!”
說話間,卻聽嘩啦一聲,一條瘦高的人影破開水面,是莫問良。
顧延似早有所察,握住姜荻肩頭,以防他腳下一軟連人帶翟斯語滾下去,淡淡道:“總算出來了。”
莫問良手揣進兜,上半身微躬,見翟斯語昏迷不醒,袖管空蕩,當即臉色大變,掃視他倆的目光陰桀:“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你都看到了,不是麼?”顧延懶得與他虛與委蛇。
姜荻心里發毛,敢情剛才那一出莫問良就像沼澤里的鱷魚,躲在水中看個一清二楚。他幾時來的?自己怎麼一點兒聲都沒聽到。
顧延如此直截了當,莫問良索性也不裝了,嘴里叼煙,煙濕透了沒點著,暗罵一聲晦氣:“顧延,你傷了我的人,不給點表示說不過去吧?”
“她手腳不干凈被黃大仙上身,我只斷她一只胳膊已是手下留情。”顧延說,“你該謝謝我。”
手腳不干凈?姜荻咂摸一番,沒想出所以然。
莫問良實力強勁,和顧延說不通便目露兇光,作勢要動手:“顧延,你是能耐,但也不能黑白顛倒,讓我們底層玩家豁出命去給你趟雷。把人交出來,不然……”
你是個屁的底層玩家!姜荻簡直要被莫問良的臉皮厚度驚呆了,和顧延對視,彼此都心知肚明,莫問良未必有多在乎翟斯語,不過是吃準了他們不想在山洞多待,拿翟斯語做文章拖延時間,逼他倆和他交易。
“等等。”姜荻唇線緊繃,“莫哥,火氣這麼大做什麼?人我可以給你,但你要先向我們證明,你沒被仙家上身。要不,我可不放心把斯語姐交由你照顧。”
他們不能肯定莫問良是否被上身,反之亦然。若以此為由硬拖下去,大不了打一場,二打一,鹿死誰手還用說麼?
姜荻勾起嘴角,狐假虎威,得意非常。
莫問良把煙別在耳后,瞅一眼姜荻,嗤笑:“你才和顧延認識幾天啊?就站在他那頭?改天他把你賣了,你不得給他數錢?”
“我樂意!”姜荻鼓一鼓臉,解開安全繩,將翟斯語小心放到地上。
氣氛隨之一松,莫問良呵呵冷笑,走近查看翟斯語的傷勢,神情有些凝重。
顧延施施然道:“我幫她暫時止過血,能挺個兩三天。營地里有消炎藥,剩下的,就自求多福了。”
莫問良頷首,一改方才的兇神惡煞,彎腰背起翟斯語,還小聲跟顧延道謝。
姜荻撇撇嘴,心說能屈能伸,轉進如風,不愧是你。他扭頭對顧延說:“延哥,時間不多了,走吧。”
“嗯。”顧延取出安老頭給的八卦鏡,讓他們將繩索綁在腰間,連成串,另一頭纏在他手腕上,“閉上眼,深呼吸,跟好我。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睜眼,不要出聲。”
姜荻心下納罕,但對顧延無理由的相信仍然占據智商高地,乖乖閉上眼。莫問良也不啰嗦,把翟斯語捆在背上后,沖顧延點了點頭。
姜荻聽到靴底摩擦砂石的動靜,咔嗒,顧延撿起手電,按動開關,眼皮前方陡然一黑,衣兜一沉。顧延拍拍姜荻腰側,指尖在他背后寫下幾個字。
我靠,你寫了啥?!姜荻抓耳撓腮,又不敢顯出行跡,忍得分外辛苦。
隨安全繩的牽引,姜荻和莫問良亦步亦趨往前走,沒兩步,姜荻就不敢動彈了,莫問良的鼻子猛地撞他后腦勺上。
“我操,剎車說一聲啊。”莫問良怒罵。
“前面是水潭。”姜荻咽口水,“延哥,你確定?”
顧延沒回話,繩索上的氣力堅定不移向前拉扯,姜荻心里發怵,咬咬牙,做好一腳踏空掉水里的準備,卻踩到一塊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