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奕本就有手傷,原本打完冬冠就準備退役的,這下倒是巧了。
至于柏凈……他和HC戰隊的合約還有整整一年。
但面對這麼支離破碎、前路堪憂的俱樂部。柏凈沒辦法做到讓陸一鳴加入。
尤其是在聽到程云教練談起陸一鳴的近況時。
“小鳴現在了不起了,上次和我說,好幾家KPL的俱樂部都有意簽他。”
柏凈想,那也挺好的。無論哪家,都要比現在的HC戰隊要強。
“你準備什麼時候給小鳴遞試訓邀請啊,你們隊那中單不剛好轉走了嗎?”程云教練笑問。
“讓他別來了吧。”柏凈聽見自己低聲答。
“為什麼啊?!”程云教練震驚。
柏凈簡單略過隊里的機密信息,把情況告訴他。
“小鳴也不在意這些,這有什麼的。”
“我知道他不會在意,說不定連工資都不會要,寧愿來打白工。”柏凈淡淡。
“但是云教。”
“現在的HC戰隊連賽訓組都沒有了。”
柏凈垂眸說出事實,電話那頭的程云教練怔愣。
“錢經理談了個新人教練,是從別的游戲退役的選手,助教是隊里的射手退役臨時擔任的,整個賽訓組只有這兩個人。”
沒有賽訓組,意味著什麼都是瞎子過河,選手自行摸索。
“我把他騙過來,不是耽誤人前途麼。”柏凈低嘲一聲。
只是后來誰都沒想到,陸一鳴會傻傻拒絕了所有俱樂部的邀約,僅僅為了等一通永遠不會抵達的電話。
“柏凈,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永遠都是小孩?”
斜倚在沙發靠背上的少年垂眸無聲聽完了整個故事,抬眼輕聲問。
向來桀驁的發頂垂順著,凌厲的眉眼多了幾分柔和。
“……我不是把你當小孩。”柏凈無奈嘆氣,“我只是——”
“想讓我喜歡的人有更好的未來。”
柏凈原以為在陸一鳴面前說出“喜歡的人”會覺得羞恥,此時此刻卻只覺得如釋重負。是了,他喜歡了一個和自己性別相同的人,有什麼問題麼?為什麼此前的自己總覺得這是十惡不赦的呢?
他記得程云教練在陸一鳴采訪放狠話后問過他,會不會后悔。
他是怎麼答的呢?
“一點點。”
“那一點點是因為,他沒有選擇來KPL,沒機會與他頂峰相見。”
陸一鳴在聽見“喜歡的人”四個字時耳廓微不可察泛了紅。
但仍是板著一張臉,佯裝嚴肅:“與你無關的未來,我一點也不期待。”
這是真的。
陸一鳴想,在遇見柏凈以前他經歷過太多分離和被拋棄,以至于將自己用厚重的外殼包裹,不愿意再有受到傷害的可能性。
可是柏凈一來,那層外殼就被敲開了一道裂縫。
他的職業道路因柏凈而起,此后再遇到的人,都抵不過那一年的光陰。
其實他對柏凈的獨特而濃烈的感情很明顯。
只是過去他不懂,后來他不愿。
“一起去淋金色雨,好不好?”
柏凈試探性捏了捏陸一鳴垂下的指腹,偏頭在他額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這是你說的,不許拖我后腿。”
少年被吻得有些意亂,含糊不清威脅。
“嗯,包你滿意。”
柏凈低笑著伸手將陸一鳴攬入懷,落下這句一語雙關、含著笑音的回應后,附吻于少年唇瓣。
窗外雨聲愈急。
攔不住休息室里的一對戀人吻個地老天荒。
-
回去是柏凈開車。
陸一鳴陰惻惻盯著人嫻熟的掛擋踩油門動作,涼颼颼開口。
“現在可以坦白,為什麼突然想去學車了吧?”
他才不會傻到聽不出柏凈當初的回答是敷衍還是真心。
“因為俱樂部沒錢請司機。”
柏凈簡明扼要答。
沒錢請司機,但是商務卻不能不跑,甚至要比他從前跑得更多。
一是奪冠后名氣身價大漲,相應的商務邀約也更多。
二是俱樂部是真的缺錢。
直白一點說,那個時間整個賽訓組的工資幾乎都是靠柏凈的商務合作來養活的。
沒學車、錢經理分身乏術忙不過來送他的時候,搭公共交通在路上花費的時間太多,柏凈撿起了當年被他難得驕縱丟掉的駕考小冊子,耐著性子在一個冬天就考完了一整本駕駛證。
現在回憶起來。
柏凈輕笑。
好像過程也沒多麼痛苦,當初覺得這輩子都背不下來的東西,輕輕松松也便考上了。
柏凈瞥見陸一鳴遞過來的眼神。
他打趣:“你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心疼你男朋友?”
陸一鳴迅速收回剛流露出半點心疼的目光,別開腦袋,想起了剛剛此人在休息室里的禽/獸行徑,咬牙切齒。
“誰答應、做你男朋友了?”
交通指示燈跳轉成紅色,柏凈踩著剎車扭頭,若有所思:“所以我還沒轉正,就能親了?”
“……”陸一鳴脖頸漲紅,唇畔被某條狗咬破的地方隱隱有再次滲血的趨勢。
“你吻技太爛,先當備胎吧!”
好在突然變換的綠燈抑制住柏凈眼底愈深的神色。
陸一鳴自以為總算扳回休息室任人宰割的那一城,得意打開了一局巔峰賽。
但很顯然,記仇的男人不會輕易罷休。
車在停車場停下,陸一鳴抬頭發現柏凈解了安全帶卻并沒有要解鎖車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