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真的想拿冠軍,想做職業選手。”
“KPL首發選手的身份會為你帶來很多便利,無論是薪資方面,人脈方面,還是日后轉會。”
內心的天平已經傾倒,柏凈當機立斷。
“可以。”
錢坤面上劃過喜色。
便聽身前少年有條不紊發問。
“可以同時簽下我的隊友嗎?我愿意降薪,把我的工資勻給他。”
末了,柏凈想到剛剛的爭吵,又補充。
“但他也不一定愿意來,看他的想法吧。”
錢坤愣住。在商圈勾心斗角久了,他第一次在這個行業見到,有人簽合同還要想著隊友的。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試探發問。
“是哪位隊友?”
柏凈:“我的中單。”
不知道是不是錢坤的錯覺,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輕笑了一聲,周身淡漠的氣息散了些許,變得鮮活起來。
他想起了來之前,隊里的教練指著Primacy戰隊的賽后戰績圖,對他說:“這個隊,二拖三,打野中單不錯,其他三個不行。”
既然柏凈開口愿意分出他的工資,那多簽一個有潛力的新人選手也沒什麼,他們堂堂小豪門HC戰隊倒不至于一個空房間都讓不出來。
于是拍板。
“沒問題。只要他有這個想法,我們可以簽下他。”
“至于首發還是替補還是二隊,得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但HC戰隊可以承諾,首發位競爭絕對公平。”
互換聯絡方式的時候,柏凈覺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雖然和鳴崽吵了一架,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如他所說,不再愿意和自己做隊友,但好在。
好在他還有和陸一鳴做隊友的一絲可能性。
柏凈把苦澀的暗戀情愫小心藏匿,極力為陸一鳴鋪墊一條坦途。
通往屬于他們的未來。
-
壓在柜子最里面的行李箱被翻出,陸一鳴找到了塞在一堆衣服里的向日葵公仔。
這是當年陸一鳴十八歲生日,柏凈因為要參加聯盟的一個活動,只好托程云教練送來了的生日禮物。
是網上很流行的那種會說話的向日葵花,戴了副黑色墨鏡,手里拿著個大喇叭,腳下踩個花盆。
柏凈說這個花的曲庫有整整三百首,還會說話,想他了就告訴向日葵,見向日葵就像見到他本人一樣。
陸一鳴收到的第一反應是被它丑到了。
賤兮兮的表情和夸張的墨鏡裝飾,還有復讀時跟隨震動頻率一扭一扭的花枝。
哪有人會主動說這個丑東西是他本人啊?!
柏凈卻對陸一鳴的審美表示不理解,在微信里很認真回復。
[這花多可愛呀,我看網上推薦語都說適合送人當禮物,一水的好評呢]
陸一鳴想說你看到的好評估計都是刷的。
盡管如此,陸一鳴還是很珍惜地把它放在出租屋床頭,每天晚上臨睡前堅持對向日葵喊一句“柏凈大笨蛋”。
程云教練接他去MX基地的那天,收拾行李時,他本來沒打算帶這個向日葵一起去的。
主人都不要他了,還帶著干嘛。
但最終還是沒狠得下來心,自欺欺人把它塞進了行李箱的角落。
他承認他對柏凈一直留有余地。
和程云教練要求只簽半年合約是,把這株向日葵帶到MX基地宿舍也是。
尤其是生日那天,和柏凈兩人走向去往大排檔的路上。
聽著身邊熟悉隊友的打鬧聲,觸景生情。
陸一鳴在稀疏的星子下問過他。
“第一次摸到銀龍杯的時候,你心里在想什麼?”
男人低頭,不知道在欣賞被月色拖拽出的白玉蘭的影,還是在研究柏油路面的紋理。
半晌。
陸一鳴才等來他帶著嘆音的回答。
“我在想……如果這場金色雨能早半年下,那該多好。”
……
陸一鳴覺得自己有的時候是挺遲鈍,但絕對不笨。在柏凈告知了頭像的來源,結合起今天看見的HC戰隊前中單,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當時冬冠上一場還大比分戰勝對手的HC戰隊,在一周后的八強淘汰賽陡然像變了一支隊伍一樣,操作和局內對策都一團糟?
這一場至今還被柏凈的黑粉掛出來辱罵。
為什麼冬冠結束之后的轉會期,隊里的射手宣布退役,上單和中單沒有掛牌,卻依然成功轉會了?
疑點太多了。
從前夜深人靜時期待過很多次的念頭悄悄冒尖:或許,當年柏凈沒來,是有原因的呢?
畢竟他不覺得柏凈是個和前隊友鬧掰了,還要用和前隊友相關頭像的人。
陸一鳴想聽柏凈說。
柏凈卻不愿意告訴他。
回想起柏凈當時油鹽不進的樣子,陸一鳴恨得舌根猛力抵著虎牙尖。想對著向日葵大罵幾句柏凈就是個混蛋,耳畔卻又響起夜色下,對方悠悠的嘆息,和關于“遲到半年金色雨”的遺憾。
惱怒情緒和過往回憶在打架。分不出來誰占了上風。
陸一鳴打開向日葵的開關,幼稚又認真對著向日葵說。
“柏凈就是個——”
“討厭鬼、煩人精!”
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下一地銀白。
向日葵扭啊扭,尖利而氣憤的復讀聲在房間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