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杜翊看了一眼林子川臉上失神落魄的表情，閱歷多的人就是不一樣，只是這麼簡單的一眼，宋杜翊就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什麼。

　　宋杜翊去給林子川倒了杯水，林子川嚇了一跳，他怎麼敢讓老人幫他倒水，連忙接過宋杜翊手里的活兒，宋杜翊卻擺了擺手，對林子川說：“沒事，你坐下吧。”

　　林子川不知道如何開啟寒暄，想了半天，他才說道：“宋法醫，您是來接替離云的工作的嗎？”

　　宋杜翊卻搖了搖頭，“接替離云工作的是小水。我看了離云給小水的評價，小水很優秀，能夠勝任法醫的工作，只不過小水畢竟資歷太淺，所以局里把我這個老東西叫回來鎮場子，但這世界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啊。”

　　“您別這麼說。”林子川雖然不太了解宋杜翊的履歷，但他很清楚能被公安局返聘的都是某一領域的專家。

　　林子川捧著水杯，試探地問：“宋法醫，您知道離云調去哪里了嗎？”

　　宋杜翊搖了搖頭，“這個沒有人知道。”她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上，眼鏡后面一雙明亮的眼睛打量著林子川，她說：“你很擔心他，以至于今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

　　“其實我知道他是安全的。”白夜曾告訴過林子川，白離云在消失的時期內沒有危險，“但我……”

　　“但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是不是？”宋杜翊打斷了林子川的話，“年輕人，你要知道，你腦子里的驚濤駭浪對現實造不成任何影響，陷在沒有必要的擔心和憂慮中，還不如做好當下的事情。”

第275章 終篇 上（六）

　　宋杜翊身上有一種歲月沉淀過的、讓人感到平和也很容易讓人信賴的氣質, 林子川不知不覺放松下來，難以自抑地想向這位老人吐露一些心事。

　　“宋法醫，老實說, 除了擔心外，我還有一種痛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難受，很難受。”林子川無措地捧著水杯，隔著水杯感受熱水的溫度，這種溫暖能讓他稍微舒服一點。

　　“你在痛心什麼？”宋杜翊耐心地問。

　　“離云這次不告而別, 一句話都沒有交代，就這麼不見了。我跟離云關系特別好, 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 但我覺得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可以跟我講的, 或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他現在這麼做, 給我一種我被他拋下了的感覺。”林子川把心中所想一口氣吐了出來。

　　“我知道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我能理解你。”宋杜翊溫柔地看著林子川，與他共情。

　　“我知道離云身上有一些秘密, 但我想都認識這麼久了, 他應該能信任我了, 可事實上并沒有。”林子川苦惱地說。他求助似的望向宋杜翊, 問她：“我是不是應該為他找些借口, 比如他的事情很重要, 必須保密？”

　　宋杜翊搖了搖頭，說：“不，完全沒這個必要。你現在之所以這麼難受, 是因為你不知道離云為什麼不告而別, 卻又很想弄清楚它。人在面對未知的事情但又想追根究底時是最痛苦的。在離云這件事情上, 你在腦子里做任何的假設都是無用功，并且會加劇你的痛苦，我唯一能勸你的只有四個字：順其自然。”

　　宋杜翊的話像一股平緩而清透的泉水，流過林子川的心房。林子川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在與宋杜翊的一番談話后，林子川的心情平靜了一些。

　　林子川走出法醫室時，在走廊上遇到了周巖。

　　“林隊？你去法醫室干什麼去了？”周巖問。

　　“不是來了一位返聘的老法醫嘛，我去認識認識。”林子川隨口說道。

　　“嚯，你是說那位宋杜翊宋法醫，她可不得了！”周巖作為局里的交際花、信息通，總能掌握第一手八卦信息，他對林子川說：“宋法醫是法醫界的前輩，公安大學的教授，年輕的時候參與過很多大案不說，現在在各個公安局工作的法醫里，有不少都是她的學生，連白法醫都是她教過的！”

　　“是嗎，離云也是她的學生？”林子川露出驚訝的表情。

　　“當然……”

　　與此同時，毒化室里，虞小水正拿著一份下屬單位送來的樣本做毒化分析。一般接到這種任務，虞小水只需要做了毒化后把分析報告發給跟她對接的下屬單位的同志就好了，工作相對簡單，可這一次虞小水卻在送來的樣本中發現了令她不安的端倪。

　　虞小水一張娃娃臉皺成了一團，她趕緊打電話給送樣本來的下屬單位的同志，嚴肅地問：“你好，請問這次的樣本來自什麼地方？”

　　“落白街的一個工廠，里面的工人集體食物中毒。”

　　“詳細的門牌號是？落白街多少號？我懷疑里面有刑事案件。”虞小水一板一眼地說。

　　對方愣了一下。對方知道虞小水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姑娘，以為虞小水大驚小怪，便存了些輕視地說道：“哪有什麼刑事案件，只是食物中毒，小姑娘別一驚一乍的。”

　　虞小水急道：“你送來的液體樣本，里面有疑似尸油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