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沒有家人了。
在很久之前,他的父母離去,他就已經變成了徹底無依無靠的孤兒了。
甘翠琳不是他的媽媽,她是沈聽肆的媽媽。
宋卿余想,他真的還有家嗎。
就在這期間,楊帆眼疾手快的,將針管刺入血管,在燈光下顯得盈盈幽光的液體被推了進去。
宋卿余張大嘴巴,瞪大眼睛,發出無聲的尖叫。
他不是不想發,而是發不出來了。
身體上的機能似是被奪走般,連心臟的跳動在那個瞬間仿佛停止了一瞬。
冰冷的液體注射在他的體內,在血液中奔流涌動著。
時間過了多久,宋卿余也不知道。
但他能感受到,沈聽肆坐在他的對面,什麼也不做,只是用著那雙含笑的眼眸看著他。
宋卿余能夠想象,沈聽肆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態欣賞著他狼狽不堪、丑態百出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宋卿余的腦子里混沌一片。
好像記憶被攪成了碎片,變得模糊、朦朧不已。
他只知道,他的每天都是從進入那個房間開始,到從那個房間出來結束。
手臂上數不盡的針孔,那一排排已經空了的透明液管,和宋卿余越來越不清醒的大腦。
他知道從某一天開始,他不再需要進入那間房子了。
那一天,在地下室的鳥籠的鎖被打開了,他被換到了一間陽光明媚的房間。
沈聽肆重新在他的腳上扣上了那個冰冷的銀色鏈子,活動的范圍只限于這個房間。
沈聽肆來房間的時候,什麼也沒有。
他慢慢走到床頭,順著銀色鏈子,在衣柜里找到了蜷縮在角落的宋卿余。
他的腳步聲嚇壞了宋卿余,宋卿余忍不住哆嗦著。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宋卿余想要尖叫,但他想起來他之前因為尖叫,又被送入了那間白色的房間,他硬生生將尖叫吞了下去,只是低垂著眼眸,懷中緊緊抱著沈一一的衣物。
而沈聽肆的衣物被他擠到了一旁,離得很遠,似乎是什麼骯臟的東西。
沈聽肆伸手要將宋卿余抱出來,宋卿余睜大著眼睛,止不住地往后退,看著沈聽肆,懷中的小衣物被他弄出了褶皺:“不要…我不要……”
不要打針……
沈聽肆把他抱在懷中,俯身親了親他冰冷的唇瓣,小聲地說了聲:“噓。”
被他折磨怕了的宋卿余乖乖的不說話了,只是身子更加劇烈的抖動著。
沈聽肆抬起宋卿余的臉,直視著那雙充滿惶恐不安的眼睛,道:“從今天往后,我不想再從你的嘴里聽見一個不字,也不允許再有想逃跑的念頭。”
他放緩了聲音,面色柔和起來,道:“告訴我,你想出去嗎?”
宋卿余愣了愣,猶豫了半響,小聲道:“想……”
“想出去干什麼呢?”
宋卿余沒有答話。
沈聽肆卻不急,抱著他,安撫拍著他的肩膀,循循善誘:“想去見一一嗎?還是李惟書或者是陸忱樂?回到和道鎮開一家自己的店鋪嗎?還是回到希望小學繼續當助教老師呢?”
宋卿余緩慢地眨了眨眼,混沌一片的大腦思考不起來半分,他點了點頭,抓著沈聽肆的手,眼中出現一絲絲的希翼:“真的嗎?我可以嗎?你真的肯放我出去嗎?”
沈聽肆卻滿臉失望的收斂了笑意,似是可惜,搖了搖頭,“很遺憾,回答錯了。
”
“什,什麼……”
這期間,宋卿余的神經一直處于混亂狀態,很少有清醒的時刻,他緊緊抓著沈聽肆的衣袖,似是在做最后無力的掙扎。
“回答錯誤。”沈聽肆面上帶著憐惜,眸中帶著深刻到骨子里的愛意,親昵的貼了貼他的鬢角,將他重新帶去了那間白色的房間。
“沈聽肆,沈聽肆……你別走,別走……不要……我不要打針……”
這四周一片白,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讓他感覺到驚恐。
楊帆重新拿著透明的針筒從門外慢慢進來。
在門快要關住的時候,從門縫里傳出宋卿余凄厲又絕望的哭喊聲。
從那天開始,沈聽肆會不厭其煩問宋卿余這個問題,會問很多遍。
如果宋卿余回答的不對,他就會重新被關入那冰冷的白色房間。
往復循環。
在長期周圍安靜,只有他一個人的環境之下,宋卿余開始期待沈聽肆的來臨,但他的身體還會因為沈聽肆的接近而顫抖不已。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ҀH
他期待沈聽肆的來臨,但又懼怕沈聽肆的靠近。
宋卿余的回答逐漸‘正確’起來。
在打空第七次全排的透明液體的時候,宋卿余儼然再也承受不起了。
在沈聽肆再一次離開,宋卿余哭著拽著他的衣角,請求他不要離開自己的時候,沈聽肆彎下腰,含著笑意的眼里倒影的都是哭泣著宋卿余的臉龐。
“你還想出去嗎?”
沈聽肆緩緩問著這一段時間每天都會問的問題。
宋卿余惴惴不安,他開口,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把口中那卡在喉嚨里的字眼說出來。
沈聽肆瞧著他這模樣,笑意逐漸收斂了一些,起身就要起來。
宋卿余著急的拽著他的衣角,慌忙搖頭:“不,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