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澤看著他遠遠離去的方向,臉上的表情不變,溫和的很。
徐雯雯挑著眉,落在連清澤身上的視線緩緩收回,連清澤給她的感覺越來越怪了,但又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
就仿佛明明人已經沉到了水底,卻絲毫沒有掙扎著往上浮的欲望。
察覺到她的視線,連清澤回頭問道:“怎麼了?”他臉上的笑帶著細碎的擔憂,似乎是在關心徐雯雯。
徐雯雯搖搖頭,說著“沒事”,但心底的疑慮并未減少。
下午兩點。
三年一班的話劇正式開演,連清澤緩緩從更衣室里走出來,一瞬間,整個后臺都明亮了三分。
那套華麗的藍金貴族裝將他襯托得極為嬌貴,他舉止優雅,行動間仿佛一個真正的古歐洲貴族正要從宮廷油畫上走下來,那微垂的眼瞼和掛在嘴角的笑意,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羅密歐本歐。
舞臺外響起主持人的報幕聲,徐雯雯一拍連清澤的后腰,道:“好了,大家準備準備,要上臺了!”
他們的劇本是經過改編的,以一種搞笑的形式來演一出悲劇,所以劇本也沒有原先那麼長。
在朱麗葉跌跌撞撞的上場后,臺下立刻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很多人都發現了他們是反串話劇,連清澤抬手在臉上覆上銀色面具,隨后滑入舞臺——是的,用滑板滑進去的。
燈光照耀下,他的目光在舞臺下方搜尋著,很快發現正對著他揮舞手臂的顧知寒,和顧知寒身邊的連詩語。
連詩語戴著假發,臉上有一些擔心,但當對上連清澤的視線后她立刻豎起右手在身前給他加油。
連清澤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回眸時卻猛的收住。
他在角落看到了嬴獅的影子。
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連清澤在快要到朱麗葉面前時跳下滑板,將滑板踢向后臺,他整個人停在溫雪意面前,謙謙有禮道:“很榮幸見到你,我的女神——朱麗葉。”
說著,一個吻手禮,清脆的“啵”的一聲,響徹整個大禮堂。
朱麗葉滿臉嫌棄得抽回手,舞臺上的燈光落在她身上,接著響起她的心聲:“怎麼上來就親人家,好惡心,不過他長得倒是挺帥的……”
這里的聲音都是原聲,溫雪意掐著嗓子,表情十分豐富。
臺下觀眾:“哈哈哈。”
話劇的出演是非常順利的,很快進行到最后的殉情階段。
羅密歐看著死去的朱麗葉痛徹心扉,他掏出一把指甲刀……扔掉,他掏出一把修眉刀……扔掉,他掏出一把……
有完沒完了!
羅密歐一頭撞在了飾演大樹的同學身上,暈死過去。
朱麗葉緩緩清醒過來,看著死去的羅密歐她也痛徹心扉,緊跟著追隨而去。
死之前,她利落得將自己收拾了一遍,甚至撿起了被羅密歐扔掉的修眉刀修了下眉毛,接著漂亮又柔弱的倒在羅密歐身邊,死的非常的完美。
舞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謝幕的時候連清澤看了一眼嬴獅的方向,嬴獅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原來他在的那個角落空空如也。
在后臺換下服裝,連清澤穿上校服正準備去找嬴獅,顧知寒帶著連詩語先找到了他。
顧知寒上來就是一掌猛的拍在連清澤的后背:“澤……嗷!”
他慘叫一聲。
連清澤一腳踩在他的鞋上,道:“我們換個地方聊。”
他怕被人撞破自己和連詩語的身份。
顧知寒抱著腿蹦跶,也想到了這層,道:“去我那吧,我那沒人。”
于是三人去了琴室。
連詩語驚喜道:“哇!這個琴室好大好漂亮!澤澤,你要謝謝知寒哦!”
連清澤說:“謝過了。”
顧知寒說:“不用不用,為澤澤分憂是我的榮幸。”
他嘴上客套,面上全是得意。
連詩語無奈得搖搖頭,感覺顧知寒跟小時候沒什麼差別。
連清澤忽然往前一步,他摘下連詩語的假發,看著被剪得稀碎的長發緩緩垂落,連清澤眉眼微動,眼中帶著絲絲傷感,語氣也沒什麼精神,道:“對不起,姐姐。”
連詩語連忙道:“不許道歉。”她轉身拉著連清澤,而后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說:“早就想試試短發了,就是怕你不喜歡,現在剛好。”
連清澤的頭發比她還亂一些,兩人都不成樣子。
他笑著道:“姐姐喜歡什麼發型都可以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再為了我留長發。”
這話的意思……
連詩語有些怔愣,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會錯意了,連清澤總不會是想起來一些什麼了吧?可她看一眼連清澤覺得一如往常,再看一眼又覺得好像確實有哪里不一樣了。
日光西斜,從窗戶鉆進來后落在白色的墻壁上,橘紅色的,美得就像一副沒有章法的畫。
連詩語忽然笑道:“想的美,姐姐才不是為了你,姐姐是自己喜歡。”
連清澤知道她的好,也很珍惜這份溫柔,他應和道:“行,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走吧,校慶也差不多該結束了,我先送你回去,晚了不好打車。
”
他話音剛落,校園里響起了那首他熟悉的鋼琴曲——《菊次郎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