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一個家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小孩。
這份獨特的厭惡是從那個差不多算是他前世的時光里遺留下來的。
當他還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時, 他的養父母并沒有對他表現得如何冷漠,那個時候的他仿佛真的成為了他們的家人, 直到有一天, 他們從外面領回來一個比他還大幾個月的男孩,他們說那是他的哥哥,是他們的親生孩子。
從此,一切都變了。
將他引以為傲的養父母開始對他得到獎杯不屑一顧,沒人再為他慶祝,而總是追著他跑說喜歡他的裴真, 卻在他與哥哥鬧矛盾的時候站在了哥哥那邊, 他說:“少爺?假的算少爺嗎?我裴真的愛也是你這個冒牌貨配擁有的東西?”
他太害怕了,他害怕姐姐搶走他的一切,他有意將自己變得跟姐姐一樣, 甚至更優秀。
連詩語會的東西他要學,連詩語不會的東西他也要學。
理所當然的, 他會得到一些夸獎,但連爸爸是個好爸爸,他不會因為連清澤的優秀而忽略連詩語,連詩語也只會自豪弟弟的優秀,而不是嫉妒。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七歲,連清澤要跟著連詩語一起去上小學一年級了。
平時在家中,鄰居什麼的只當連家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幾乎沒人知道連清澤是男孩子,而去上學,性別就得區分出來了。
連清澤期初并不在意,他仍舊一頭長發,穿著全國統一的男女不分校服,但他需要上廁所,那些男孩子們很快發現有一個留著長發的漂亮女孩子竟然性別為男。
七八歲的孩子貓嫌狗憎,他們一開始只是堵著連清澤,逗弄他,后來發現沒什麼效果,便開始變本加厲。
從將連清澤堵在廁所里羞辱他,到后來開始動手動腳,一些年長的孩子也加入了進來,在持續了足夠長的時間后,連清澤逐漸變得失常。
他的記憶開始混亂,常常覺得自己還活在穿書前的那個世界,他的右手會不時的痛,從心理上抗拒著去上學。
性格使然,他沒有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任何人,只是看著連爸爸和連詩語一言不發,吃完飯便會躲進房間。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眼神里總是帶著惶恐。
他開始害怕,覺得自己與連詩語是不同的,不對,他們本來就是不同的,他的身體里裝著的靈魂早已骯臟,他早晚會被拋棄。
“啊!!!”
小房間里傳來一聲尖叫。
連爸爸擔心的看著連清澤離開的方向,神情凝重,他得想辦法做點什麼,但連清澤什麼都不肯說,他已經問過學校的老師,老師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說連清澤很孤僻,沒有朋友。
連詩語是個很負責的姐姐,她會幫忙看著連清澤,照顧他,但她不能跟著連清澤去廁所,他們也不是一個班級。
她雖然只有七歲,也不如連清澤聰明,卻在這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連詩語看著連爸爸說:“爸爸,明天讓澤澤在家休息吧,我替澤澤上學。”
是的,只有親自經歷,他們才能知道在沒人看見的地方,連清澤發生過什麼。
連清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在連爸爸送完連詩語去學校回來后,他看著進門的連爸爸,目光在連爸爸的身側搜尋著什麼,在找不到目標后,連清澤開口了。
“爸爸,姐姐呢。”
他纖長得睫毛裝飾著那雙眼睛,他的眼睛好看得像是洋娃娃。
連爸爸笑著說道:“姐姐去上學了,澤澤今天感覺怎麼樣?要不要跟爸爸出去玩?”
他語氣溫和,連清澤卻時間變了臉色,驚恐道:“為什麼只讓姐姐上學!”
爸爸要扔掉他了嗎!他果然是不被需要的孩子!
連清澤惶恐得顫抖起來,連爸爸頓時慌了,趕上去抱著他道:“澤澤,澤澤安靜下來,沒有只讓姐姐上學,澤澤想上學也可以上學,爸爸帶澤澤去學校,我們現在就去。”
但他們還沒到時,連爸爸便接到了電話,連清澤透過電話聽到對面說他的姐姐出事了。
連清澤掙開爸爸的懷抱,開始自己往學校跑。
成年人的思維很快轉動起來,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他會想,那些人難道是把連詩語當成了他?
小短腿狂奔到學校,一路沒有停歇,連清澤在學校見到了姐姐。
連詩語扭頭,看到是他,立刻展顏一笑,還得意道:“弟弟,我把欺負你的人都揍了一頓,姐姐厲害吧!”
她的臉上甚至有她用磚頭砸破那些小男生腦袋時漸出來的血,笑起來簡直酷死了。
連清澤卻沒有一點笑意,因為連爸爸穿過他,正緊張的抱著連詩語,問她“有沒有受傷”,“發生了什麼”。
他聽見有人在說:“這就是那個孩子啊?這兩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像,弟弟看起來很膽小,姐姐怎麼這麼兇,還把我家孩子的頭給砸破了,我不管,這事你們學校得給個說法!”
連詩語不怕她,但連爸爸更兇,“是你家孩子先欺負我家孩子的,要說法也是我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