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屬于遠在國內的家,不屬于學校,更不屬于這里。
沈行歌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他,悄悄溜到吧臺附近,跟陸遠寒坐到一起。
顏洛也在那邊,穿得像模像樣,假扮一個手忙腳亂的調酒師。
陸停晚朝那邊看一眼,目光掃過熟悉又陌生的桌椅、卡座,最后落在房間盡頭,被彩色燈光映照著的舞臺。
舞臺上擺著一直立麥、一把高腳椅,椅子旁邊靠著把吉他。
他朝那里走去,仿佛聽到周圍酒客的起哄聲,夾帶著外面分奶茶的吵鬧聲。
但緊接著,另一道來自記憶深處的聲音將這些全都壓下去。
那是一道還還帶著一點青澀、但異常熟悉的聲音。
他說:“雖然我沒聽過,但你唱歌一定很好聽。所以,如果你想的話,要不要試試讓更多的人聽到?”
當時,他好像問了一句:“然后呢?”
那道聲音笑起來。笑聲透過耳機傳到鼓膜上,輕顫一層層傳遞下去。
“然后,或許有一天我也會聽到?我可是很期待的。”
陸停晚又問:“那萬一你不喜歡呢?”
男聲溫柔,帶著一點沙啞:“不會的。我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像你現在喜歡我的聲音一樣,喜歡你的歌。”
陸停晚站到臺上,握住麥克風。
他沒出聲,只是盯著上面的紋路看了片刻,然后轉過頭,和吧臺邊上望眼欲穿的三位。
陸停晚揚眉:“你們也想聽?”
三個人極其同步地搖了搖頭,一起看向吧臺上的空酒杯,佯裝沒事人。
然后又偷偷瞟他。
這三位不知道上午經歷過什麼,總之僅靠半天時間,就培養出了詭異的默契感。
連陸遠寒都不例外。
陸停晚沉默一瞬,懶得理他們,按記憶里的樣子調整立麥和椅子的位置。
他有點緊張。
緊張到掌心莫名浮起一層薄汗,握著話筒的指尖有細微的顫抖。
哪怕在可容納上萬人的體育館開演唱會,他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何況要聽他唱歌的人現在甚至不再現場。
上次這樣,還是六年前,他第一次登臺。
那次,他特意拜托老板把自己唱的歌錄下來,打算回去發給某個人聽。
但第二天白天,他再次點開那個熟悉的小圖標,翻遍整個平臺都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和名稱。
那個說期待聽到他的歌的人,就那樣消失在繁雜龐大的互聯網中,甚至除了夜夜都能聽到的熟悉的聲音外,他沒有任何信息可以找到對方。
但那個人最終還是聽到了。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以另一種方式。
而且一聽就聽了好多年。
最起碼。
在這一點上,沈行云沒有騙他。
他確實很喜歡。
像陸停晚喜歡他的聲音一樣,喜歡陸停晚的歌。
酒吧里里外外都裝點完成的時候,時間三點不到,離預計的“告白時刻”還剩好幾個小時。
陸停晚沒興趣在這兒多耗。
他給一群人結了工資,又把吧臺邊上三個人趕去咖啡廳吃下午茶,然后無事一身輕地回到別墅,去接沈行云。
陸停晚回來的時候,別墅里已經只剩沈行云一個人。
白晗被左天晟約去寵物店,杜若秋和許夏快快樂樂去逛街。
沈行云送走她們,坐在客廳沙發看新劇本等陸停晚。
秋秋挪過來,蜷在他旁邊,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他身上掃。
不知過了多久,狗狗耐不住寂寞,扭過身子來往他身上撲。
沈行云被撲了個猝不及防,整個人倒進沙發里,松垮的襯衫被不老實的狗爪扯開。
陸停晚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他和沈行云對視,很明顯地懵了一下。
沈行云按住還想往自己懷里拱的小邊牧,朝他笑笑,一瞬間甚至生出一點近似于NTR的歉意。
陸停晚把秋秋挪開,掃一眼鏡頭,又把他襯衣領子系到最上面一顆。
被拽開前,秋秋的爪子還很不舍地在沈行云胸前徘徊了幾圈。
沈行云那和狗狗拉扯間露出來的鎖骨上,密密匝匝地刻著清晰的印記。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的鏡頭,卻已經足夠被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
陸停晚壓住心里那點羞恥,把人從沙發上拽起來:“走啦。”
沈行云慢條斯理地整理襯衫,也不問他去那兒,就乖乖起身跟在他身后。
秋秋十分自覺地搖著尾巴湊過來,想跟兩個人一起出門。
陸停晚腳步一頓,在它腦門上點一下:“你不許跟著。”
秋秋歪頭疑惑:“汪嗚?”
沈行云正靠在玄關另一邊換鞋,沒注意到一人一狗的動靜。
陸停晚蹲下來,避開鏡頭,用很小的聲音威脅:“他是我的,你不許亂蹭。”
秋秋不理解、秋秋很困惑:“汪、汪嗚?”
陸停晚還想再說什麼,肩膀被人輕拍一下。
他抬頭,和含笑的沈行云對上視線。
沈行云彎腰揉揉秋秋的腦袋,調侃:“連狗狗的醋都吃?那以后我們住一起了,你不會醋到把我綁在家里不讓我出去工作吧?”
他雖然沒聽到陸停晚說了什麼,但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畢竟陸停晚這麼好懂。
果然,話音落下,對面青年立刻兩耳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