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狹小、陰暗、沒人出聲的時候又異常安靜,好像連呼吸都能形成回音。
他伸出手,直接就能碰到粗糙潮濕的墻面。
燭光熄滅的瞬間,眼前整個暗下來。
沈行云一陣恍惚,剎那間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被沈括關起來的時候。
有陸停晚在,他確實不怕黑暗,但這里的環境有時候實在跟小時候太像,難免讓他回憶起一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去。
于是情緒隨著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一起,如潮水般涌來,將人整個淹沒。
沈行云下意識握緊身前人的手,摸索著往前跟上一步。
腳在臺階上踩空,整個人猛地下墜一截,上身也不受控地前傾。
另一只手擦過墻面,好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刮了一下,傳來一陣細密的刺痛。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被浪卷著,墜入更深的海底。
許夏的叫聲慢半拍響起,和陸停晚回身抱過來時衣料摩擦的聲音交疊。
懸空的手突然被人用力握緊,力道大到蓋過另一只手掌心的痛感。
潮濕感和刺痛都在剎那間消失,只剩下懷中一如既往的熱意。
沈行云被陸停晚拽著站穩。
他收攏手指,長出一口氣,又在人耳邊輕笑一下。
“這麼緊張干什麼?”
相扣的十指傳遞著輕微的顫抖,沈行云一時間甚至分辨不出那陣顫抖來自于誰。
他嘆口氣,另一只手在人腰側輕拍兩下。
“都說了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了。”
但陸停晚還是用力摟著他,一言不發。
他好像才是那個真的被嚇到的人。
沈行云莫名有點心虛。
他放松語氣,試圖緩和氣氛:“抱得這麼緊,不會害怕的其實是你吧?”
陸停晚扣在他腰背的手愈發用力。
身后四人吵嚷著到處找新光源。
臺階邊上的兩個人安靜了好一會兒。
直到白晗找到火柴擦亮,陸停晚才慢吞吞松開他,用很輕的聲音“嗯”了一下。
沈行云沒反應過來,一愣,有點茫然地和他對視。
光線很暗,陸停晚的眉眼都不甚清晰。
但面前的人還是立刻撇過頭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只是握在一起的手被抓得更緊。
帶路的人換成了拿著光源的杜若秋。
陸停晚拉著他落到最后,嘟囔:“所以后面握緊點。”
他們都是官宣過的情侶了,憑什麼不能在鏡頭面前牽手擁抱秀恩愛。
……有什麼好害羞的。
沈行云錯愕一瞬,讀懂他的意思,驀然失笑。
他腳步輕快地跟上陸停晚,掌心在衣擺上隨意抹過,擦掉血跡。
“好啊,以后都不松開了。”
老舊的木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蓋住兩個人輕飄飄的耳語。
小女孩在最后一個房間里等著他們。
這是另一個書房,也是被燒毀得最嚴重的房間。
地面、天花板、墻壁,到處都是焦黑的痕跡,書架全都倒在地上,有的裂成兩半,有的徹底散架。
女孩就坐在這一片狼藉之中。
她坐在最高的那截書架上,低頭俯視六人,垂在空中的雙腿漫不經心地晃著。
“哥哥,你來啦?”
女孩嘴角裂開一個大笑的弧度,臉上卻看不出笑意。
她朝陸停晚張開雙臂,純黑的眼睛睜得很大。
“我在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
久到你們說法的方式都變了好多好多。但是……”
她臉上笑容消失,神情突然變得落寞。
陸停晚看沈行云一眼,拉著他上前,走向女孩。
小女孩見他靠近,又突然笑起來。
這次她直接笑出聲,用一副很開心的語氣說:“哥哥你還是回來啦!所以……我們說好了的哦,你回來,就不會再走啦。”
陸停晚看看她,又和沈行云對視一眼。
沈行云朝他輕笑,低頭看看,用眼神問他要不要暫時松手。
陸停晚沒理,甚至干脆把他拉得離自己更近。
“我不能留下來陪你。”
他再次看向女孩,表情認真,
“我也有我自己的哥哥。我要跟我哥哥類一起。”
小女孩一愣,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連笑容都忘記維持。
兩人身后,許夏立刻戳戳白晗,露出一副“嗑到了”的表情。
辦公室內,某位光明正大“偷”看直播的陸總沒忍住,在助理匯報工作的時候露出一個微妙的笑。
在陸停晚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那種滿足感,甚至讓他淺淺地、給助理投去一個得意的表情。
就像是在說:你看,他心里還是有我這個哥哥的。
助理:“……”
老板人設崩的有點嚇人,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
她微微一笑:“陸總,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陸遠寒:“?”
助理:“那個哥哥指的其實不是您呢?”
陸遠寒:“???”
他一臉茫然地扭頭去看屏幕,剛巧碰上攝影師給切了個特寫。
陸停晚說完那句話,十分自然地偏過頭,和某個淺笑著的青年對視。
特寫鏡頭跟著向下,從兩個人中間劃過,落在十指緊扣的雙手上。
彈幕已經變成滿屏尖叫。
陸遠寒:“……”
cp是香,可他這個哥哥真的不配是嗎?
……
節目錄制倒數第二天的直播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