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和劉能已經到了之前約好的飯店附近。
劉能接到電話立刻有點急,跟陸停晚說熱搜又不是壓不下來,這面咱不見了。
但陸停晚沒從。
他早就料到對方會做出這種事情,下午陪劉能折騰,也不過是給自家經紀人圖個心安。
他這位經紀人,明明都已經是奔四的人了,有時候卻還像個二十來歲的愣頭青。
不過陸停晚倒也不討厭。
他端起剛倒上的熱茶,沒喝,只是把茶杯捧在手里把玩。
對方沒訂包間,而是選了二層大廳的角落。
這位置說隱秘隱秘,但要想拍點東西,也是容易的很。
從一開始陸停晚就知道,對方約他出來見面,肯定不只是“談談”這麼簡單。
但陸停晚都不在意。
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經看透過會兒要跟自己見面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次他會答應來見面,也是想借這個機會,把之前那些亂七八糟一起結清,然后從此再無交集。
不過……
腳步聲靠近。
陸停晚放下茶杯,漫不經心抬眼,和來人對視。
男人穿著一身黑,帽檐也壓得很低。他留著及肩長發,下半截燙染成棕色卷發,但看上去并不好看,反而顯得有些邋遢。
陸停晚沒動,看著男人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他們已經三年沒見,三年前的男人,還不像現在這麼干瘦、狼狽。
他當時在國外混的還挺好,交了一堆朋友,每次出門都是一大幫子,在留學生圈子里頗有名氣。
最起碼陸停晚離開之前,還是這樣的。
哪怕當年被陸停晚揍了一頓,也并沒怎麼影響他在一群留學生里的人氣。
但現在……
陸停晚舉起茶杯,短促地和他碰了個杯。
他輕佻道:“三年不見,怎麼過的那麼差了?”
男人沒出聲,帽檐陰影下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恨之入骨的死敵。
陸停晚輕嗤。
“我都沒恨你,你倒先恨起我來了?怎麼,是覺得我當年揍你揍得不夠狠,所以今天特意來挨第二頓?”
桌子猛抖一下,發出一聲巨響。
男人細長的腿因情緒激動屈起,重重撞在桌子腿上。
陸停晚揚眉,穩住茶杯。
“這麼迫不及待?”
男人胸膛劇烈起伏幾下,似乎想到什麼,又突然歸于平靜。
他笑了一聲,嗓音很啞,像只蒼老的鴨子。
陸停晚不動聲色皺眉。
男人顯然注意到陸停晚的表情,眼角狠狠一抽,神色更臭。
他陰狠開口:“好啊,你動手吧。正好也可以讓外面的人坐實你有暴力傾向。”
陸停晚和他對視兩秒,向后一靠,姿態放松:“不急,今晚我有大把時間可以揍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服務員剛巧過來上菜。
訓練有素的年輕人面不改色地放下一盤秋葵炒筍干,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仿佛什麼也沒聽見。
桌上很快上滿菜。
陸停晚低頭看一眼,滿桌綠油油,素的他一陣惡心。
對面男人顯然被他這一反應愉悅到,撕扯著嗓子低啞地笑兩聲。
陸停晚面無表情:“你也只能在這兒找到點毫無意義的勝利感。”
二樓大廳的門悄無聲息打開,孤身一人的客人被服務員帶著走進來,繞向另一邊。
陸停晚朝那邊掃一眼,飛快收回視線。
他原本攤開在桌上的手不由得輕攥一下,抬起來,狀似不經意地輕彈一下肩上的兔子玩偶。
剛剛進門的客人微妙地停了一瞬,才繼續向前。
坐在陸停晚對面的男人沒注意到這點小動作,猶在走自己的劇本。
他這會兒已經開始用激將法,那兩個人過去的事情嘲諷陸停晚,激他動手。
陸停晚目光時不時游移一下,隨著那個客人瞟到另外一桌。
離這里不是很遠,但剛巧隔了一道一米多高的花壇。
客人低下頭去點菜,身形被粗大茂密的枝葉遮蓋。
陸停晚不爽地“嘖”了一聲。
對面的人以為是自己的激將法生效,說的更加帶勁。
他語速變快,聲音愈尖,聽上去十分慘不忍睹。
陸停晚看他,忍不住深深蹙眉。
男人笑了:“怎麼?戳到你的痛處了?”
陸停晚:“……”
不好意思,壓根沒聽。
但戲要做全。
他繃緊嘴角,佯裝慍怒:“痛處?我能有什麼痛處?”
男人冷笑:“你當然有。不然也不會來這里跟我見面,不是嗎?”
另一邊傳來一聲模糊的輕咳。
陸停晚隨手轉一下茶杯,坐直身子。
“你想要什麼?”
“你知道的,我手里不只有那些東西。你當年對我做過的事情,我可都清清楚楚的記著呢。”
陸停晚頷首,示意他繼續。
男人身傾身靠過來,聲音又低又緊:“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如果你還想繼續在這個圈子里帶下去,還想繼續跟你的那個白月光處……那、你的名、你的錢,我都要共享。”
陸停晚輕嗤:“名?”
他垂眼打量男人,神色不屑:“這個可共享不了。”
男人嘶啞低笑:“你當然可以。別以為我不懂這個圈子……”
他的訴求實在簡單粗暴,直白到陸停晚都懶得再聽。
混到現在這個地步,想到的東西,確實也就眼前那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