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陸停晚呆愣過后,給劉能發去一連串詢問,卻都杳無音訊。
他有點焦躁地擺弄著手機,正試圖找其他人問問,旁邊突然伸來一只手。
沈行云彎著嘴角看過來,攤開的掌心里擺著一顆草莓味的水果糖。
陸停晚愣了一下,把那顆糖抓過來,攥在掌心。
沈行云輕笑一聲,道:“還有一段時間才到,不用著急。”
他話里說的明明只是這次行程,陸停晚卻在一瞬間理解了藏在后面的深長意味。
掌心里的糖紙因為受力褶皺發出聲響,躲開他的目光,摸了下耳朵,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
沈行云見意思已經順利傳達,收回手去,坐直了身子。
水果糖的草莓味很濃,瞬間就溢滿口腔。
陸停晚偷偷瞄他一眼,剛剛還在心里四處流竄的焦躁感瞬間消散大半。
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去看,是兩分鐘前剛被他詢問過的朋友。
【啊?他不是早就喜歡你了嗎?我那會兒都以為你倆已經在一起了。】
朋友口的“那會兒”,指的是陸停晚剛和沈行云認識不久的時候,對方去酒吧接他那次。
他盯著那兩行字看了半天,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然后一點點變得清晰。
沈行云真的是那種,會打破自己一貫的作息、甚至強忍厭惡在大晚上去酒吧,只為了接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醉漢的人嗎?
他有那麼……濫好人嗎?
手機又震動兩下。
朋友發來新的消息,但陸停晚已經無心去看。
他想起顏洛曾經評價沈行云是那種“只會跟別人保持表面和諧的人”,想起他只是去過一次沈行云家,都可以拿來炫耀很長一段時間。
他想起沈行歌回憶中,對誰都謙和有禮、但又對誰都不怎麼關系的、高中時候的沈行云。
他甚至想起曾經被沈行云明確拒絕過的杜誠。
模糊的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幾乎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思緒貫通的瞬間陸停晚驟然抬頭。
下一秒,他就冷不防對上一雙溫和含笑的眼睛,整個人一懵。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
沈行云朝他伸出手。
陸停晚有點遲鈍地垂眸看去。
沈行云的手很好看,白皙干凈,手指修長,是一雙極適合彈鋼琴的手。
手背上,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還落著一顆淺色的痣,在分明的骨節旁邊。
陸停晚遲疑了一下,險些直接伸手握上去。
他抬起眼,和沈行云對視。
沈行云笑了一下,一切如常:“走吧?該下車了。”
陸停晚應了一聲,但沒動。
垂落在椅邊的手不動聲色收緊。
他迫不及待地想向沈行云求證。
就現在,在這里。
陸停晚看著沈行云,喉結輕輕滾了一下。
因為緊張,他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格外嚴肅,眉心也顯出一絲不甚明顯的刻痕。
他開口:“等等,我有……”
沈行云看得出他這是因為緊張,但其他人卻未必。
在他們眼里,陸停晚這會兒還在因為直播的事情生悶氣。
左天晟突然咳嗽一聲,打斷陸停晚。
他接收到前方二人的視線,有點尷尬地撓撓臉。
“那個……要不你們下車之后再聊?”
沈行云揚眉,重新看向陸停晚:“那就……有什麼話下車后再說?”
陸停晚不置可否德抬了抬下巴。
后面四人同時松了口氣。
沈行云往后讓開一步,陸停晚側身過去,率先下車。
他跟上去,也準備下車,突然意識到點什麼,回頭看了一眼。
站在后面的四個人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眼巴巴瞅著他。
沈行云遲疑了一下,邁下臺階的瞬間,腦子里劃過一個有點好笑、有點離譜、又莫名帶著一絲合理的念頭:
……這四個人,不會是在擔心他跟陸停晚當場吵起來吧?
【?陸停晚怎麼回事?沈行云都已經主動示好了,他還不領情?就打算這麼尷尬下去?】
【呃……很正常吧?要我也不會就這麼原諒對方,這事本來就真的很尷尬很社死啊?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過去?】
【有一說一真的沒人注意到嗎?這倆人今天從一開始氣氛就有點奇怪啊?】
【有一種小情侶鬧別扭的感覺。[狗頭]】
【確實欸,感覺他們好幾次都看著對方欲言又止,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車就停在節目組預訂好的民宿門口。
六個人拎著行李進去,拿到了三張房卡。
一個單人間,一個雙人間,一個三人間。
節目組的意圖昭然若揭。
【笑死,節目組:妹想到叭,我們早有安排。[狗頭]】
【救命這怎麼住,之前大概還好,現在沈陸真的要尷尬死了吧。】
【蕪湖刺激了哈哈哈,這云晚不必住一間!!】
許夏捏著三張房卡,一臉尷尬地看向最后走進來的沈行云和陸停晚。
沈行云朝她手里看一眼,已經了然。
他看陸停晚一眼,正準備說什麼,左天晟突然擠進來:“呃、那個,要不我……”
沈行云看向他,開口。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用。
”
陸停晚和他同時開了口。
沈行云有點訝異地看過去,陸停晚已經從許夏手里抽出那張雙人間的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