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把空酒杯遞過去,安安靜靜地和沈行云對視一眼。
看上去有點乖巧。
沈行云握住酒杯,動作微頓。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繼續幫人調下一杯酒。
陸停晚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和他想象中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
整整一瓶愛爾蘭威士忌,就這樣全都被陸停晚喝了下去。
倒空最后一點酒,沈行云愣了一下,有點驚訝地朝人看去。
陸停晚還是乖巧地坐在那里,單手托腮,半瞇起眼,看上去已經有了些醉意。
沈行云晃晃酒杯,說:“最后一杯。”
陸停晚皺了下鼻子,好像有點不滿意,但還是說了句:“行吧。”
他嗓音有點啞,也含著醉意。
沈行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腦海中迅速滑過陸停晚上次醉酒的模樣。
他攪拌酒液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下去。
沈行云知道,其實自己現在應該到此為止,趁著陸停晚還清醒,讓人收拾一下早點去休息。
但停頓的那一瞬間,另一個念頭突然壓住了理智。
——他還想看到醉貓一樣可愛又黏人的陸停晚。
沈行云把調好的酒遞過去,暗自在心里強調:就這一次。
最后一杯酒,陸停晚的喝法不太一樣。
他兩只手捧著高腳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而且看上去還有點不開心。
沈行云看著,覺得有點好笑,拉過椅子在他面前坐下來,問:“喝不下去了?”
陸停晚搖搖頭,認真地抬手在酒杯上比劃了一下,難過道:“就剩這一點了。”
言下之意:不是喝不下去了,是舍不得喝了。
沈行云聽出他的意思,不禁失笑。
他還以為這人還保持著一點清醒,結果其實是已經徹底醉了?
陸停晚見到他笑,有點生氣似的,“啪”一聲放下酒杯,甕聲甕氣地問:“你笑什麼?”
沈行云忍住笑,在他頭上揉了一把。
“這次喝完下次還有,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為你調。”
陸停晚眼睛亮了一下,聲音也跟著亮起來:“真的?”
沈行云點點頭。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停晚就已經先自我否定了。
他耷拉下肩膀,嘟囔:“假的。”
沈行云一時有點懵。
他從哪兒得出來的這個結論。
他問,但陸停晚沒理他。
仍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
直到把最后那點也舔干凈,他才慢吞吞放下酒杯,轉過身來看向沈行云。
沈行云正準備聽他解釋,就見陸停晚的表情突然變得有點兇。
他撅著嘴,瞇著眼,醉醺醺地打量一圈沈行云。
沈行云:“?”
他茫然地接受陸停晚的審視,不知道對方是又想到了什麼。
陸停晚目光從上到下繞了三圈,才終于放回沈行云臉上。
他往前湊了湊,說話已經有點含糊,但好在還能分辨出來字音:“你是不是,喜歡那種聲音?”
沈行云:“?”
他扶住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的陸停晚,問:“什麼?”
陸停晚盯著他,桃花眼里泛著朦朧的醉意,顯露出一些近乎于“委屈”的情緒。
他模模糊糊說了兩個名字:“白一鳴和杜誠。”
沈行云呼吸稍滯,一時間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上次醉酒也是這樣。陸停晚擺出的這副表情,對他有很強的沖擊力。平時的陸停晚絕對不會、也不可能露出這種“弱勢”的樣子,所以就顯得格外有反差,格外可愛。
陸停晚還在自顧自地“散發可愛”。
他伸出手,開始一條一條、掰著手指跟沈行云數。
“你夸白一鳴;一開始,跟杜誠也走的很近,他還邀請你去吃飯;你在高鐵上,還聽他的劇……”
沈行云聽他口齒不清地“告狀”,有點哭笑不得。
他按住陸停晚的嘴,拒絕聽他繼續說下去。
陸停晚震驚地睜大眼,委屈的情緒更加明顯。
沈行云笑了一下,突然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情:“我現在跟你解釋了,你醒了又不記得。不如你酒醒之后再問我。”
陸停晚執拗:“不要,我現在就要知道。”
沈行云問:“那你明天不記得了怎麼辦?”
陸停晚哼了一聲:“不可能,我記性那麼好。”
沈行云笑了:“是嗎?”
他掏出手機,點開錄音。
沈行云問:“那你明天起來之后如果不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麼……”
陸停晚打斷他:“那我任你擺布。”
沈行云揚眉:“真的?”
陸停晚重重地“嗯”了一聲,催他解釋。
沈行云心滿意足收起手機,跟人解釋。
哪怕陸停晚明天大概率記不清,他也不介意再認真解釋一番。
“因為我喜歡你的聲音。”
陸停晚愣在原地。
沈行云笑了笑,又重復了一遍:“因為我喜歡你的聲音,所以我不會喜歡其他人的聲音。”
陸停晚呆愣愣地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低下頭,捂住臉。
沈行云:“?”
“怎麼了?”
陸停晚聲音悶悶的,誠實的可怕:“害羞。”
沈行云怔了怔,沒忍住,放聲笑起來。
陸停晚放下手,氣呼呼地打了他一下。
溫熱的手掌落在手臂上,一點不重,像是被小貓蹭了一下。
沈行云清清嗓子,忍住笑,正色道:“那、禮尚往來,你也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
陸停晚眨眨眼,一歪腦袋,不解地看著他。
沈行云問:“你最開始,為什麼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