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事情解決了。”
他說得簡單,大家都清楚他話中未盡之意。
這個解決,不單單是殺死一個兩個逃竄出來的實驗品的問題,他們是想要把整個實驗摧毀,把這種制造藤蔓喪尸的根源斷掉。
可他們要怎麼解決呢?
周圍寂靜無聲,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在林秦二人身上。
當天夜里,林念嶼難得沒有同往常一樣,嘰嘰喳喳地在秦隨風耳邊嘮叨,他乖乖躺在床上,沒有翻來覆去的動作,只睜著一雙眼,定定地看著天花板。
“咚咚——”
驟然響起的敲門聲讓他渾身一抖,屋外傳來林婉的聲音,林念嶼腦子還沒完全回神,身子已經自覺地坐了起來。
他單手撐著床,視線往秦隨風身上一轉,見后者如往常般云淡風輕,一副不打算相救的模樣,便只能吐了吐舌,認命地下床去給林婉開門。
林婉沒有進門,而是將他往外輕輕一拽,又貼心地將門合上。
她沖著林念嶼,一揚手里的兩罐冰啤酒,“走,陪媽媽喝點。”
“啊?”林念嶼歪歪腦袋,有些反應不過來,林婉為了追求手術臺上的精準度,從來滴酒不沾,即使末世降臨,她也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
林念嶼雖然滿腹疑惑,但還是跟在她身后,一步步地下樓。
他們挑了把長椅坐下,林婉將其中的一罐啤酒遞給他,林念嶼接過來啟開,遲疑了會兒,又遞回到林婉手中。
林婉很輕地笑了一聲,將手上那罐還沒開啟的冰啤酒給了林念嶼。
氣溫不減的夜里,裹挾著二氧化碳的氣泡爭先恐后地往外涌,易拉罐發出滋滋的響聲。
林婉率先悶了一口,道:“一眨眼,都過去那麼久了。”
“在你覺醒純白空間后的第二天夜里,我值班回來,聽到你一個人在房間里哭。后來的每一天,我都留心著你房間里的動靜。我知道你每夜都會驚醒,有時候會哭,我不敢敲門進去,只能一遍又一遍問自己,我的寶貝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這麼恐懼。”
林念嶼的身子一僵,察覺到這點,林婉隨手撫了撫他的背,摸到青年細瘦的脊柱時,又有些惆悵與唏噓。
“有些事情,你不說,可媽媽都知道。恢復記憶以來,你的每次選擇、每個決定,都表現得就像,想把媽媽藏起來,一起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念念,媽媽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媽媽,我找不到你,我好難過。
在昏暗的夜色中,林念嶼驟然閉上眼睛,透明的眼淚啪嗒兩聲,摔碎在他的腿上。
“你想解決百足基地發生的事情,媽媽知道,你的心態已經有了轉變。你什麼樣子媽媽都喜歡,問題在于,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我還記得高考后報專業,你說你想學法律,我問你為什麼,你那時是回答的?”
林念嶼睜開了眼睛,那琥珀色的眸子里還泛著淚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我說——
達則兼濟天下。”
“嗯。”林婉點了點頭,又灌下一大口,“我希望你去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媽媽不想做你的軟肋,拖你的后腿,媽媽想站在你身后,做你的后盾。”
林念嶼一直沒有打開他那罐啤酒,易拉罐身上掛著的冰冷水珠沁濕他的指尖,和他的聲音一樣,也濕漉漉的。
“我以為,媽媽會怪我。”
見林婉要搖頭,林念嶼又添上一句,“不是怪我只圍著你轉,是怪我有危險往前沖。”
“危險啊,是危險。”林婉看著他,看到林念嶼臉上的嬰兒肥幾乎消失,下頜線條清瘦又凌厲,她臉上流露出苦澀的笑意。
“可我還是得讓你去啊,這道坎,你必須邁過去。”
“我知道的,媽媽。”
林念嶼應了聲。他側過身,低下腦袋靠在林婉的肩窩里。他比林婉高上許多,這個姿勢做起來很累很別扭,但嗅到的熟悉氣息讓他無比安心。
林婉反手摸了摸他瘦削的臉,盯著天邊一輪圓月,無聲地喝完剩下的啤酒,
說了要智取,林念嶼勢必要在百足基地待上一段時間,不能回學校。
好在如今有黃瑤可以幫忙,而最重要、不可或缺的靈泉水也已經囤積下三箱,就放在距離兩塊地都很近的食堂里,平常的灌溉工作可以由Lucas代勞。
林念嶼安排好學校內的生產工作,就和秦隨風驅車出發,再往煬山縣。
這回路過幾個鎮子的時候,他們都暫作停留,順便和鎮上的幸存者聊聊天,試圖打探些百足基地的情況。
其中白山鎮距離他們最近,鎮上的幸存者也更友好些。畢竟林念嶼曾經救過他們一回,當時的領頭人封捷,還試圖拉攏林念嶼,以尋求他的庇護。
雖然此事不成,但兩方的關系保持得還算融洽。
鎮上的幸存者多是普通人,好在農民家里都有存糧,才得以熬到現在。
至于水源,他們是跟林念嶼交換的,用來交換的,大多是用具或者少量的汽油、柴油,這些燃油,都是他們想方設法從各種小摩托上薅下來的。
林念嶼其實并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只是單純想助他們一臂之力,但什麼都不收的話,一來,擔心升米恩斗米仇;二來,表現得過于無所求會引起別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