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閬便應了聲退下,“是。”
待人離開,李無廷看去, “你想去?”
寧如深蹭過去,眼含期待, “陛下,臣想去康康。說不定……是臣的‘虞川’老鄉。”
“……”
“虞川”老鄉。果然——
李無廷薄唇抿了下, 也不知在想什麼。在對上寧如深眼底的期待時, 終是沉下口氣, 抬手將人牽住, “好。”
“朕讓親衛跟著你, 再帶上拾一和陸伍。”
牽住他的手不易察覺地握緊。
寧如深自激動中抽出神,覷向李無廷的神色:怎麼了?
是怕他有危險……
還是怕他被老鄉拐走了?
他就安定地捏了把龍爪子,“等著臣招安回來,陛下。”
…
堯津距離京城有兩日車程。
寧如深收拾了一番,帶著兩只漏勺和一隊親衛啟程去往了堯津。
盤韌山位于堯津城以西的郊外。
一行人到了山腳下,拾一掀開車簾:
“大人,到了。就是這里。”
寧如深下了馬車,抬頭一望,只見熟悉的橫幅大喇喇掛在林間: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他吸了口氣:對味兒了。
隨即他叫上親衛上山,“我們走。”
·
山路蜿蜒曲折,林間草木茂盛。
寨子就建在山腰以上的密林里,地勢倒是易守難攻。
真要打起來恐怕殃及四周村落。
好在對方有所消停,能招安最好。
一行人到了寨子門口。
整座山寨規模嚴整,守門的山匪早知曉他們上山,這會兒都手持長矛:
“朝廷的人?來做什麼的?”
寧如深鎮定,“來簽…合同。”
山匪似得了什麼令,轉頭往里匯報。
很快,里面便傳來一陣動靜。
寧如深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心跳怦怦的,忐忑又激動:
會是他的老鄉嗎?也不知道人怎麼樣。
在他思緒萬千間,前方來人了。
為首的男子生得高大俊朗,皮膚呈健康的深麥色,穿著一身精干的短衣,眉目舒朗——應該就是寨中的大當家。
他身后呼啦跟著一幫山匪。
在寧如深打量時,幾步走到人跟前,“你就是來簽合同的朝官?”
寧如深瞅著他,點點頭。
還沒等他再多說兩句,對方突然手一抬:嘩啦!一群山匪便持刀分立兩側,氣勢洶洶地看著他們。
“進來說吧。”
刀光雪亮,寧如深驚得毛發一炸。
——怎麼回事!這老鄉好兇啊!
那大當家已經轉頭往里走去。
隨行的親衛見狀也紛紛亮刀,戒備十足地護送在寧如深周圍,“大人,走吧。”
寧如深認親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在這劍拔弩張的陣仗中,緩緩壓下激動,一邊小心地往里走,一邊思考:
老鄉是天生就這麼有氣勢嗎?
還是說因為不信任他們?或者根本就另有所圖,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他按了按心口,決定先按兵不動,瞅著情況再試探一下。
…
一路跟著大當家到了寨落里面。
周圍都是土磚谷草搭的屋子,用具也是原生態的木板石桌,刀戟箭矢隨處懸掛。
中央有一處平坦的空地。
空地間擺了張干凈的大木桌。
大當家走過去往桌邊大馬金刀地一坐,同寧如深拍拍桌邊,“坐吧。”
寧如深定了下神,坐過去。
等離得近了,對方的面容更為清晰。
乍一看,五官英氣十足。
但細細看去,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十分熟悉,透出了一股清澈的愚蠢……
寧如深輕嘆:該不會和自己一樣,也是個大學生吧。
吭吭。跟前清了下嗓子,“我是這里的大當家,你就是來簽合同的朝官?”
寧如深點頭,“嗯。”
對方將信將疑,“你們是真心招安?不會把我們騙下山抓起來吧?”
“不會,我們可是良心官。”
他說著將自證身份的魚符遞過去。
“你還挺爽快的。”大當家接過來,“之前朝廷一直不回應,我還以為你們不愿意呢。”
寧如深:……
那是因為沒人知道“合同”是什麼。
想到這里,他心頭又蠢蠢欲動起來。
他趁著對方接過魚符確認的空檔,小心地覷著人神色,“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
“襯衫的價格是……”
對方一愣,刷地脫口,“九磅十五便士。”
臥槽!寧如深對上暗號,一個激動:老鄉啊!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對方目光就落在了魚符上,忽而頓住——接過魚符的手一抖,接著倏然抬頭!
對方眸光閃動,同樣試探而隱晦:
“你……幫我帶碗五谷魚粉回來?”
“?”
寧如深思緒一滯,睜大了眼:草!?
桌間安靜了好片刻,兩人目光相對間卸下偽裝,他終于繃不住起身,“爾康啊——!”
孫少永激動的神色一頓,怒而拍桌:
“……誰是爾康啊!!!”
·
一聲怒吼響徹山林。
孫少永欲罵又止,最終還是抵不過認親的激蕩,攥住他的胳膊嘩嘩搖了兩下,“誒!如深,如深啊……!”
不知想到什麼,他眼淚都要下來了。
寧如深也激動巴巴,“孫康!”
兩人淚汪汪地攥手對望了會兒,才意識到周圍有點安靜。山匪和親衛都望著他倆,不明所以。
孫少永趕緊揮手,“都散了吧。”
寧如深也轉頭吩咐,“你們先下去吧,我和大當家單獨聊一聊。”
拾一眨了下眼,若有所思地將親衛帶走。
待其他人都離開。
兩人終于松懈下來,齊齊往座位里一癱。
寧如深,“你還是那麼愛嗦魚粉。”
孫少永,“畢竟便宜又大碗。”
寧如深感慨地望了會兒天,突然又想起剛才他氣勢洶洶的模樣,頓時朝人一踹,“你搞那麼大陣仗干嘛?想嚇…暴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