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里外敵襲!敵襲!!!”
呼啦,營中驟然燈火通明。
寧如深自夢中驚醒:敵襲!?
他剛撐起身,便看李無廷已佩甲戴胄持劍疾步繞出屏風。
銀甲反射出一道冷銳的寒光。
他掀被而起,心跳急促,“陛下!”
這還是北狄第一次發動夜襲,來勢迅疾而猛烈。
李無廷疾行的腳步微一頓,隨后握劍的手緊了下,呼吸急促了兩秒,抬手掌在他頸側:
“就在這里等朕回來。”
說完指尖輕一抵,轉頭快步離開。
寧如深被擦過的地方一陣發燙,他拿了外衫披在身上,也跟了出去。
一出帳篷,只見三軍已迅速規整。
李無廷、霍勉等將領號令一發,便齊齊上馬即刻朝十二里地外趕去——
大軍如黑龍烈火般消失在夜色中。
寧如深站在轅門口望向大軍離開的方向,迎著微涼的夜風,心口反而燙了起來,心臟怦怦直撞。
站了不知多久,肩頭被拍了拍,“回去吧。”
他轉頭,就看軒王站在旁邊。
李應棠面色難得正經,望了眼夜幕盡頭,“夜襲不會持續太久,況且還有陛下和霍將軍。”
寧如深強行定下神來,“嗯。”
兩人轉頭往營中走。
他忽然又想起,“王爺怎麼才來,剛剛去了哪里?”
李應棠聞言眸光一動,像是有眼淚要落下來,“……霍將軍奉命將本王綁在床上,剛剛匆忙沒給解開,本王……花了好大力氣。”
寧如深,“………”
他復雜:原來你還被綁著啊。
·
等待的時間尤為漫長。
寧如深沒有回到帳中,就坐在能看見轅門的木堆邊等著大軍回來。
夜里蟲鳴草動,火堆噼啪作響。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頭頂的夜幕依舊黑沉,他心頭也像是被火苗燎灼著。
不知過了多久,地面終于傳來馬蹄的擂動。
寧如深刷地起身,便看一抹赤紅破開夜幕,自地平線后奔騰而來——
大軍歸來了!
近了,只見李無廷一身銀甲策馬在前,烏泱泱的大軍緊隨其后。戰袍獵獵,震天煞氣中夾雜著一股腥風。
營中將士們紛紛迎了出來。
李無廷一拽韁繩,馬蹄高揚停在營前。
寧如深對上他漆黑如夜的目光,喉頭驀地發緊,“陛下…”
李無廷面色柔和了點,隨后在眾將士的迎聲中下了馬,吩咐眾人去接援傷兵。
他動作間披風揚起,露出下方染血的銀甲。
寧如深心頭猛一跳,刷地朝人看去:
——受傷了嗎!?
察覺到他的目光,李無廷轉頭低聲,“沒事,先回帳子里。”
寧如深焦心地綴上去,“嗯。”
李無廷側頭瞥見他的神色,就笑了一下。
…
回到主帳,李無廷解下戰袍。
他左胳膊被劃了道傷口,沒多聲張,只叫了德全和軍醫進來處理傷口。
寧如深看得揪心,嘶嘶地問,“傷得重嗎?”
李無廷目光落在他擰緊的眉心上,“還好。盔甲上的血,大多是敵人的。”
寧如深稍稍松了口氣:那就好。
軍醫包扎完,又囑咐了兩句便下去了。
德全憂心道,“陛下今晚可離不了人守夜,是讓奴才……”他說著一頓,輕輕瞟向寧如深,“來嗎?”
李無廷喉頭動了下沒說話。
寧如深盯著他的傷口,挪不開眼睛,“要不還是讓臣來吧。”
跟前便“嗯”了一聲,德全很快退下。
帳篷里留了一盞燭火,昏黃微明的暖光透過屏風落入床榻間。
寧如深坐在一旁的板凳上。
四下無人,他就扒拉在床邊,望著李無廷的傷口小聲問,“陛下是怎麼傷到的?”
“夜里太黑,沒注意到一旁伏兵。”
“喔。”寧如深提心吊膽,“陰暗爬行。”
“……”李無廷。
他趴在床邊和李無廷說話。
營中置的寢具都不配套,板凳快及床高,他說話時伏著身,烏發垂在榻上。
正說著,突然聽李無廷開口:
“你還要守一晚上,這樣…難不難受?”
寧如深頓了下,“什麼?”
李無廷薄唇輕抿,似醞釀了半晌,但最后只熱著脖根,盡量自然地問出一句,“…要上來嗎。”
寧如深一下愣住,心跳快起來:
……上什麼?這張svip龍榻嗎?
他朝人看去,無聲對視間,李無廷眼底映著從旁投來的微光。
寧如深屏息了好幾秒,“…好。”
·
這張龍床他也不是第一次上了。
李無廷傷了左臂,便側躺在里側,給他讓出半邊床榻來。
寧如深做了個深呼吸,強作淡定地躺了上去。
床不大,他躺上去后就和李無廷面對著面,視線正對上李無廷的喉結和頸窩。貼近的距離間,偏高的體溫似乎都籠了上來,還帶著傷口淡淡的血腥氣。
寧如深按著急促的心跳,又輕碰了下李無廷的胳膊,“陛下還疼嗎?”
“還好,就是垂在跟前難受。”
寧如深看了眼人側著的姿勢,“那……”
話沒說完,卻看李無廷手一抬繞過自己,手掌剛好落在自己頸后,胳膊支了起來。那只大掌握著他的后頸捏了兩下,“現在不疼了。”
寧如深一下被圈在人身前,睜大眼:
怎麼,怎麼突然被拿捏住了?
他后頸貼著李無廷的掌心,肩頭微微打顫。想到對方是個傷員,又不敢亂動,只能叫了聲,“陛下。”
握著他掌心收攏了點,李無廷聲音低啞,“現在四下沒人。
”
什麼?寧如深在頭昏耳熱中反應了一下,隨后若有所明,“……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