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無廷轉頭上了馬車。
德全又扭臉朝他呲了個大白牙, “寧大人~可得好好戴著!”
“……”車簾掀開, “德全。”
“欸!”德全趕緊掌著嘴爬上馬車。
寧如深目送圣駕離去, 心情復雜:
……德全這一天天的, 到底是在御前侍奉些什麼?
他送完李無廷回了府。
圣駕一走,前院頓時更加放肆。
寧如深被同僚拉著喝了幾杯酒,正打算使出拾一慣用的“呆遁”退場,忽然又被耿硯逮住——
“你換發簪了?看著好名貴,把你這顆樸實無華的腦袋都襯得熠熠生輝。”
寧如深,“你可真會夸人。”
耿硯搓搓手想去扒拉,“讓我看……”
啪!寧如深一把拍掉他的手,皺眉,“做什麼動手動腳的,有沒有點成年人的邊界感了?”
耿硯不可思議:???
寧如深指責地看了他一眼,轉頭走了。
只留下耿硯在原地張了張嘴。
片刻,他又望了眼正堂的方向:話說…寧如深是什麼時候換的發簪?
他剛剛不是去那頭找圣上了?
…
一天及冠禮下來,寧如深快累趴了。
等到晚上休息,他終于換下一身層層疊疊的衣裳,坐在桌前拆發髻。
桌邊點了一豆燭火。
寧如深抬手拆了束起的發,一頭烏發滑落下來,他終于看清李無廷給他插上的那只玉簪——
渾然的白玉在燭光下瑩潤透亮。
簪頭雕刻的紋路乍一看如輕渺祥云,細看又像是一朵細膩精巧的玉梨花,竟然相當襯他。
不愧是天家的禮,香香。
寧如深愛不釋手地摩挲了會兒,指腹在擦過簪頭時忽而摸見一絲微不可察的細縫:?
他迎著燈光湊近看了看。
是有條細縫…是雕刻時拼接的做工?
他摳了下沒摳開,怕把玉簪弄壞,干脆就放到一邊不再管:
問題不大,白玉總該有些瑕疵。
比如李無廷的命,景王的嘴,還有軒王的渾身上下。
·
翌日,寧如深戴著玉簪去御書房當值。
他進去時管范也在,對方稟完事剛準備離開,見他束起發髻,便道了聲恭喜:“新歲及冠,多干碗飯!”
李無廷,“……”
寧如深真誠地道了聲謝。
待管范走后,李無廷招招手,“過來。”
寧如深便湊過去,對方又點了點跟前的御案。他看上面攤了封奏折,不疑有他地探頭去瞅:怎麼了?
一顆腦袋正湊到李無廷眼皮子底下。
剛看兩眼,忽然聽耳邊落下一聲:
“戴著還是合適。”
“?”寧如深扭頭。
只見李無廷正滿意地端詳著他的腦袋,看都沒看那奏折一眼。
敢情點點桌面只是為了讓他埋個頭。
寧如深幽幽,“原來陛下是聲東擊西。”
李無廷輕輕附和,“朕還避實就虛。”
“……”
扭頭間,兩人臉對著臉。
寧如深頭發一束,脖頸和下巴的輪廓就更顯得清晰起來。微拱的領口也空落落的,看上去特別趁手。
李無廷目光落了下,隨后將人一拎。
寧如深:唔!
他被李無廷拎來站穩,剛低頭理了下襟口,又聽人說:
“朕還以為,寧卿會把簪子收起來。”
寧如深莫名,“這麼好的玉簪,收著不就浪費了?”
而且不是李無廷說,讓他好好戴著?
李無廷,“倒是寧卿的一貫風格。”
嗯?寧如深不明所以地看去。
卻看李無廷似乎心情還不錯,嘴角噙了抹若有似無的笑,修長的指節點了點桌案,“像是那張弓——”
“尋常人都是放在家里供起來的。
”
“……”
寧如深,“那要臣把簪子供起來嗎?”
“不用。”李無廷說,“朕想你戴著。”
寧如深對上他專注深邃的目光,莫名愣了下,話頭在嘴邊頓了好半晌:
“那…如陛下所想。”
李無廷唇牽了下,“折子看了?”
寧如深拉回注意,“籌備承天節的事?”
“嗯,半月后的承天節,八方來朝。要準備的事宜繁雜諸多。不但有番邦入承,各地方官員也要回京朝賀——”
李無廷話音驀地頓了下。
幾乎同時,寧如深腦中浮出軒王那張臉。
兩人齊齊沉默了幾秒。
隔了會兒,他壓下那些疼痛的文字,“招商的事,臣也辦得差不多了。一半官商,一半民商。”
李無廷應聲,“辦得不錯。”
寧如深琢磨,“那臣,下去了?”
他說完看李無廷眼睫微垂,似是默許。正待轉頭卻突然被叫住:“寧卿。”
那目光掃過他鎖骨和肩頭,“…你是不是瘦了?”
寧如深愣了下,“什麼?”
李無廷的手微一抬起又放下,隨后沒再說什麼,只轉頭叫來小榕子:
“給他帶兩盒御膳回去。”
寧如深心跳驀地一快!
他咕咚附和,“臣是瘦了,謝謝陛下。”
李無廷哼笑:有夠不客氣的。
…
待那道渾身寫滿高興的身影出了御書房。
德全收回視線,笑嘻嘻地說,“奴才怎麼覺著,寧大人過了冠禮更好看了呢?”
尤其那長發一束,明麗的五官更為清晰。眉間偶爾流露出一絲情態,還怪……
他正想著,就看帝王薄唇微動了下。
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德全立馬福至心靈,腆著臉湊來,“欸瞧奴才這張嘴啊!寧大人什麼時候不好看?您說是吧,陛下~”
那張臉笑得得意又燦爛,靈性過了頭。
“……”李無廷眉心一抽,“滾出去。”
·
承天節即大承的國慶節。
各項籌備空前繁忙,地方官員也在陸陸續續入京。
寧如深忙著忙著,漸漸就忘了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