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握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似乎動了下。
寧如深看李無廷薄唇微啟,像是要說什麼。一道冷冽的厲呵卻突然在不遠處炸響:
“誰在那里!”
一線寒光劃破夜色,尹照持刀對向帳篷后。
寧如深頓時困意都退了三分!
他同李無廷一道轉頭。
只見李景煜“撲通”一聲從帳篷后摔出來,順便還絆倒了探身而出的李應棠。
兩人:“哎喲!”
李無廷,“……”
寧如深在恍惚的思緒中看向尹照:拆天家的臺,你是專業的。
·
最后也不知是怎麼收的場。
翌日,寧如深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他頭隱隱作痛,依稀記得昨晚李無廷將他叫出去追憶往昔,還聊了什麼“十二禁”。
十二禁又是什麼?
李無廷是不是也喝多了……
寧如深昏頭昏腦地洗漱完、換過衣服,走出帳篷一看,外面天光正好,百官基本都去圍獵了。
他慢慢踱到獵場外,卻看李景煜也在。
李景煜身邊圍了一幫宮人、侍衛。見到他來,李景煜揮了揮手,“寧大人,你同本王一起去!”
寧如深本來不想去,但他遠遠望見茂密蔥蘢的山林,忽然又起了興趣,“是,殿下。”
侍衛牽了一大一小兩匹馬來。
李景煜看到寧如深的大馬,就不愿騎小馬了,扯著人衣擺要一起騎。
寧如深,“殿下,臣不善騎術。”
李景煜,“讓侍衛給我們牽著馬。”
寧如深想了想,“行。”
兩人一同騎上馬,由侍衛牽著走向獵場。走近了,就碰見尹照在入口處擦刀。
寧如深招呼,“尹指揮沒有隨圣駕?”
尹照的冷臉映著雪亮的刀光,“陛下讓我待在這里,說守好入口是最重要的任務。
”
“……”寧如深心情又是一陣復雜。
你也被打發走了啊。
他人美心善地提點了一句“尹指揮好好守口”,便載著李景煜進了山林:你們錦衣衛還是管好嘴吧。
告別尹照,一行人進入了林中。
寧如深看到尹照又想起昨晚的鬧劇,他問身前的李景煜,“小殿下,昨晚你跟軒王殿下怎麼跑來了?”
李景煜說,“喔,二皇兄說想看看皇兄是怎麼擺布你的。”
寧如深:………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李景煜,“皇兄還沒有妃子呢。”
“?”雖然不知道這兩句話有什麼聯系,但寧如深還是被吸引了注意力,“為什麼?”
“以前…”李景煜趴在他懷里小聲說,“皇兄處境不好,要護著我,二皇兄,還有淑太妃娘娘。還要防著身邊的人,一個妃子也沒納過。”
寧如深聽得入了神,“喔。”
李景煜偷偷瞟著他的神色說,“皇兄很潔身自好的。”
寧如深順著點了點頭,“陛下確實是克己端方的君子。”
但他又沒忍住想:
這麼克己,不會憋得慌?
禁欲到現在,以后的妃子能受得住?
喔,難怪昨晚拉著他聊十二禁。原來是酒后吐真言……
正替人憂心,懷里的腦袋忽然冒出來。
李景煜瞅著他的眼睛,“寧大人在想什麼?好像從你眼中看見了本王不宜涉足的世界。”
“……”寧如深撥回他的腦袋,“那殿下就止步。”
·
山林的外圍都是些溫和的野禽。
他們往里走了一截,看見的基本是兔子、山雞、麻雀。
一行人逐漸放松了下來。
寧如深正抱著李景煜以便讓人拿弩射山雞,頭頂樹冠里突然“窸窣”一響。他抬頭就看一條蛇掉了下來——
寧如深,“臥槽!”
四周侍衛立馬有人揮劍而去,一瞬將蛇擊落。
危機解除,寧如深剛放下心,又聽另一侍衛叫了聲“當心”!他扭頭,一條翠綠蛇正躥過背后的草叢直向他們而來——
寧如深心頭一緊,埋著頭一把抱住了李景煜。
侍衛們紛紛搭弓。
然而一支箭比他們更快地破空而來。
寧如深只覺得發間一松,便聽見一聲穿透皮肉釘入地面的悶響:嗤。與此同時,他發絲一瞬披散在身后。
四周驚聲:“……陛下!?”
寧如深抬起頭。
十步之外,李無廷身跨高頭大馬,面容凜冽而肅殺,一手張弓冷睨而來。
身后草林間,一支箭矢精準扎入青蛇七寸,尾羽微震,穿過了一條緋紅墜玉的發帶。
目光在半空撞上。
李無廷看寧如深將李景煜緊緊護在懷里,那雙孱弱的肩頭明明都怕得在顫,卻還是沒松手。
他抿了下薄唇。
十步之外的馬背上,李景煜拱了拱,“寧大人,你抱得我太緊了。”
寧如深歉然松手,“抱歉,臣也太怕了。”
李景煜,“那你再抱著我緩緩吧。”
李無廷,“………”
四周侍衛已經嘩啦跪倒一片,“屬下護駕不力,請陛下責罰!”
“皇兄!”李景煜忙跳下馬跑去求情。
“罷了。”李無廷抬手,“你們……”
話剛開口,又一陣馬蹄從背后的山林間飛奔而來。軒王李應棠拖了頭鹿興沖沖跑來,
“陛下獵到了什麼!看臣獵了頭——”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李應棠看了看李無廷手中的弓,又看了看發絲披散的寧如深,最后將目光落到那條被箭射穿的發帶上,“原來是獵到了寧大人……”
他緩緩退下,“臣獻丑了。”
李無廷,“……滾回來!”
…
一刻鐘后。
幾人騎著馬一同往回走。
李景煜坐到了李應棠的馬上,寧如深看著他兩兄弟,心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