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深走過去,“多少圈了?”
尹照,“十二。”
寧如深驚訝,“這麼久了,才十二圈?”
尹照,“中途我看投壺去了,沒數。”
寧如深,“……”很上道啊朋友。
告別了尹照,他回了帳篷。
折騰了一下午,寧如深回去就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等他洗完出來,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四周點起了火,侍衛三兩巡視著。
寧如深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處安靜人少的地方,朝著夜色里試探地喚了聲,“小石子?”
暮色中無人應答。
寧如深又俯身撿起一顆石子,啪嗒。
隔了兩秒,拾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跟前,“有什麼事?”
……果然是跟來了。
寧如深暗嘆一聲,“驚馬的事多虧了你。你怎麼跟進了春狩圍場?私人護衛能進來嗎?”
拾一答道,“不能,但錦衣衛都認得我,我進來時沒人攔著。”
寧如深琢磨:喔,還沒人知道你被打發走了……
拾一又說,“況且首領說,讓我跟著你。”
“……應該不是指這種‘跟’。”
寧如深頭疼于他的實誠,“算了,你先回去吧,別被人……”
話到一半,突然就看拾一瞳孔微震。像是想要溜走,但出于天性又被釘在了原地。
寧如深若有所感,心頭一跳。
下一秒,身后傳來了李無廷的聲音,“寧卿是在同誰說話?”
“……”
他正站在帳篷一側明暗交界的地方。
寧如深轉頭看去,只見李無廷帶著德全和一隊侍衛站在跟前。
他難言地動了動唇,而李無廷目光一側,已經看到了他身后讓出的拾一。
三人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面。
場面一下有些沉默。
寧如深站在中間,只覺人生難得有這麼尷尬的時刻——
前老板、現老板和被“辭退”的墻頭草頭一次聚在了一起。
最尷尬的是,他們該不該點破相互之間的關系?
可一旦點破了,李無廷派錦衣衛天天丟他石子的事……
拾一欺上瞞下兩頭倒的事……
他御書房里自取其辱的一通表演……
就全部都要被大喇喇地遛出來鞭尸。
很明顯其他兩人也想到了。視線交互間,誰也沒來破冰。
李無廷沉沉看向他,一言不發。
拾一用上了“呆遁”法,垂著腦袋裝傻。
寧如深吸了口氣,決定給各自留點尊嚴,維持這份看破不戳破的關系,
“回陛下的話,是臣的護衛小石子。”
李無廷默了兩秒,“嗯。”
連問都不多問一句,看樣子是認同了他的決定。
寧如深配合到底,“好了小石子,你先回去。”
拾一行了個禮,轉頭要走。
正在這時,尹照數完圈子來向李無廷復命了,“陛下。”他轉眼看到拾一,又握著繡春刀上下打量一眼。
“喔,拾一,你也來向陛下復命?”
作者有話說:
尹照(冷面無情):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第13章 皇兄呢?
尹照問完,卻發現沒人說話。
被點到的拾一身形有一瞬晃動。似乎好想逃,卻逃不掉。
尹照冷眉微蹙,這是怎麼了?
寧如深實在頂不住,剛要硬著頭皮開口,就聽拾一憋紅了臉震聲道:
“指揮認錯了,屬下…屬下不是拾一!!”
寧如深,“………”
走出萬里,歸來還是漏勺。
對面李無廷的臉色已經黑了一半,他捏了下眉心對尹照道,“你先下去。”
尹照點了點頭,不明所以地走了。
場中又只剩下他們三人。
寧如深輕嘆,“你也下去。”
拾一磕了個頭,飛速消失在夜色里。
掩耳盜鈴地各自支開了錦衣衛,寧如深和李無廷面面相對,無言了幾秒。
寧如深抬眼,“臣……”
“晚膳用了?”話音同時響起。
寧如深愣了下,“還沒。”
他剛沐浴完出來,頭發都還未干透,披在身后僅著了一身皚白的單衣。
李無廷視線落下。
看人眸底好像還氳著水汽,襟口被洇出了一片水痕。夜里涼風習習,裹著青草和一點點水露的氣息。
他收回目光,轉身離開,“嗯。”
“?”寧如深被他嗯得沒頭沒尾。正站在原處打量著李無廷寬挺的背影,就看德全扭頭朝他擠擠眼睛,用口型道:
陛下召你用膳呢。
寧如深:……??
李無廷召他一起用膳,很可能是出于打破僵局的目的隨口一提。
但他卻不能隨隨便便地去。
寧如深回帳篷里披上官袍,束了下頭發,準備出門時正好碰上興高采烈的耿硯。
耿硯,“走,吃烤兔子!”
寧如深搖頭,“我就不去了。”
“……怎麼,你不吃兔兔?”
“陛下召我用膳。”
耿硯面色一扭,拍了拍心口來回念叨“平常心、平常心”,隨后轉頭和寧如深一同出了帳篷。
天子和群臣都在帳前用膳。
帳篷面前的空地燃了篝火,天子位于正中央的主位,其余臣子則在旁邊的火堆圍坐。
兩人一路往那邊走,耿硯說,“對了,我剛看見盧侍講、龔修撰、譚修撰三人回來了。四肢都被磨開叉了,估計大半個月起不來。”
寧如深唔了一聲。
二十多圈,能不開叉嗎。
耿硯又悄聲問,“你驚馬的那一下,該不會是他們故意的?你說是不是陛下看出來了,給你出氣呢?”
寧如深聽得一言難盡。
李無廷干嘛要給他出氣。
一個月前他甚至打算讓自己出不了氣。
“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
”
寧如深看向前方隱隱透出的篝火火光,“但估計是犯了什麼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