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強忍著悲痛與不甘,認真道:“無論為君為將,我祝家子斷然不會拋棄將士獨活,如若萬不得已,結果不同所愿,你要為我報仇。”
此番殊死一戰,成敗要看命,成則大勢所歸,敗則粉身碎骨,他不會退,他會像祝澤安一樣,與祝家軍同生死、共存亡。
這是祝珩必須選的路,路途兇險,他不愿意燕暮寒跟來。
他的小狼崽是北域的王,應該一生驕傲,不為任何人低下頭。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死。”燕暮寒咬牙切齒,眼神兇得像是要從他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你休想再丟下我!”
沒有東西能夠阻擋他和祝珩,就算是死也不行。
雙方打斗廝殺,祝珩一方人數劣勢,很快落了下風,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馬蹄聲和腳步聲從街道兩側傳來,似是萬河奔流入海,匯聚而來。
祝珩循聲看過去,陡然僵立在原地,那是……穆爾坎和周闊云!
兩人并駕齊驅,身著甲胄的將士們緊隨其后,那赫然是北域與南秦共同組成的隊伍,兩國將士竟沒有爭斗,共同前來。
孫信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城門封鎖,發生這種情況只代表一件事:城破了。
不可能,怎麼可能這麼快!
且不說有四水城的援軍在,北域大軍想攻破大都,絕不可能只用這麼短的時間,除非……有內應!
黑壓壓的將士們將整條街包圍起來,原本人數眾多的金吾衛和趕來的大軍相比,可以忽略不計。
啟閑光高聲喊道:“將軍,軍師,我們來接你們了!”
即使情況逆轉,燕暮寒的臉色也依舊難看,他死死地抓著祝珩的手腕,像是松開一點,祝珩就要離他而去。
祝珩痛得皺起眉頭,掙了掙,沒掙開:“明霽,松一點。”
“不。”
燕暮寒拒絕了,并且捏得更緊了,祝珩看到他發紅的眼睛,心疼得無以復加。
周闊云翻身下馬,走到祝珩面前:“末將周闊云,率四水城將士,睢陽城祝家軍拜見殿下。”
四水城的援軍不是來支援大都的,是支援祝珩的!
還有……祝家軍!
孫信正目眥盡裂,幾近瘋狂地質問:“祝家軍早就不存在了,周闊云,你也想與他一起背叛南秦嗎?!你要置百姓于不顧,將四水城送到北域異族的手上嗎?!”
“背叛南秦的人不是他。”沈問渠與何山等人款款而來,身后是大都守衛軍將領。
“你,竟然是你!”孫信正喃喃自語,大軍能這麼快趕來,必定是沈問渠動了手腳,“為什麼?”
他知沈問渠一片忠心,卻沒想到最終正是這所謂忠臣打開城門,與外敵勾結。
大勢已去,孫信正沒了顧忌,沖上來想掐死沈問渠:“究竟是為什麼?!”
沈問渠看著被攔住的人,面色平靜地拿出一摞證據:“孫信正及其黨羽設計謀害先帝,偽造立儲詔令,罪證確鑿。”
何山拔高聲音:“六皇子祝珩為皇后所出,是嫡皇子,此番鏟除奸賊有功,按照祖訓,當繼承大統。”
清黨官員紛紛附和。
祝珩微怔了下,他沒想到關鍵時候會是沈問渠相助,也沒想到清黨會選擇支持他。
有了清黨的支持,就相當于掌握了南秦朝堂的半壁江山,周闊云會站在他這邊也無可厚非,只是那句祝家軍,令祝珩十分在意。
月隱星沉,這一場鬧劇以孫信正等人被關押畫上句點。
周闊云躬身一拜,道:“末將護駕來遲,殿下,您受驚了。”
“周將軍來的很及時。”祝珩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的祝家軍是?”
“末將與國公爺見了一面,所率之人中有三分之一是睢陽城舊軍,也就是祝家軍。”
祝珩驚呼出聲:“舅舅去了四水城?!”
四水城不比睢陽城,走到南秦的勢力范圍內,祝子熹身為已死之人,身負欺君之罪,要冒著天大的風險。
周闊云簡單講了一下,祝珩眼圈發紅,無論何時,祝子熹和祝家都是他最堅固的后盾。
周闊云最后看向燕暮寒:“國公爺托我給六皇妃帶一句話:銀鞍鐵甲的祝家軍做刺客不如暗衛,但若是征戰沙場,定是不遑多讓。”
燕暮寒愣了愣,抬頭望過去,銀鞍鐵甲的祝家軍在將士們中間格外明顯,他們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護,守護著祝珩。
長輩總能看出小輩在想什麼,也會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小輩。
待一切塵埃落定,天光已然悄悄放曉。
祝珩悄悄看了眼燕暮寒,小狼崽子被氣狠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說話了,得哄一哄。
“小燕子,我有話想對你說。”祝珩放軟了聲音。
燕暮寒硬邦邦地扔出一句話,臉色一片陰沉,他還沒有從緊張的狀態中走出來,心里后怕不已,如果祝子熹沒有安排,祝珩是不是真的會死在這座城里?
“我不想聽。”
他知道祝珩內心煎熬,也知道祝珩別無所選,但祝珩所表露出來的點滴分別之意還是令他心如刀割,他以為無論如何,祝珩都不會松開他的手。
“明霽,我——”
燕暮寒打斷他的話,扭開頭:“我現在不想聽。”
“燕暮寒,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祝珩實在沒辦法了,“我不想我們之間有隔閡。